得更近,他便放緩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問遍了整個村子的人嗎?”
“唔?”
“想知道我過去的七年,所以問遍了整座村嗎?”
無所不知的荷露斯神啊,為什麼你不來問我?
“我不想聽你說。”
周遭墓室裡紛紛湧出人來,亡靈與活人的歡聚未散,忽又到來了不期而至的荷露斯神,今年的歡宴節必定是要在這片洋洋喜氣裡收尾了,她鬆開他的手,與他隔著一人的距離,任憑人群用跪拜禮填滿了他倆之間的空隙。
“願他安寧,哦,阿努比斯!
荷露斯之眼伴隨著他,拉之子將得安寧;
祈願他榮耀你的卡與巴,
祈願他能讓它們覲見拉,
祈願你能來去自如,
祈願你的雙腳能獲得力量,許你得知你已身處何方,
祈願神之偉力注入你的智識,注入你那現出真身的神聖之靈,如拉神一般閃耀,如哈托爾般的來去;
如此他便會承認,你的卡與巴將自行回到你的所在,
如此你便可站立,坐下,行走,進入屬於你的永生之所,
你會成為奧西里斯隨從中的一員,
當你沉默時,
再沒有神明能被創造……”
她的吟誦漸漸低去時,法老從她手中接過焚香盞,白色的煙在滿堆的供品上方升騰,盤旋,聽他緩緩念道:
“我授權與你,
你可以像太陽一樣升起,
像月亮一樣使自己恢復活力,
像河流的洪泛一樣恢復生命。
願你躋身於拉神的隨員之中,
沿著東塔門出入永生之地。”
她捧起酒盅,將葡萄酒倒進刻在祭桌上的三道溝槽,酒液漫溢位來,汪在香油罐的縫隙間,一陣陣撲鼻的香。
“我們倆的拜祭,真能為祭司哥哥帶去安寧嗎?”
“也許不能吧。”
“那至少——他會嚐到我供奉的酒吧?”
“願主神憐憫。”
她悄聲嘆息,將剩下的祭酒傾潑在沙地上。
“願主神憐憫,祭司哥哥,願醇酒能喚起奧西里斯的寬恕,願已在永生之地的母親將寬恕你,寬恕你的不知,寬恕你的盲目,寬恕你那罔顧人倫的虔誠,祭司哥哥,只願你能逃脫兇邪的羈絆,終得安息——”
“他安息不了的。”
一個聲音輕輕喝斷了她。
她怔了怔,不及分辨,整個人已被法老拽去,抽劍出鞘的聲響劃過耳畔,他執劍擋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視線,思緒凝滯處,倏然回神,她怯怯問:“三哥?”
就在法老一遲疑間,躲藏在假門後邊的聲音回答:“是我沒錯。”
她一步越過了兩地之君,看那檉柳田莊的阿蒙奈莫內從墓室深處的昏暗裡一步一步現出身形。
“三哥——”
三兒衝她搖頭,懶懶比了個手勢,要她閉嘴,他像是壓根就沒瞅見她身旁的荷露斯神,肩一轉站到了祭桌前,揮手驅散焚香菸霧,手指蘸著祭桌上溢位的酒吮了一口。
“真糟蹋了好酒,”他輕聲說,仰起臉龐,他盯著黑幽幽的上方,似向著深不可測的幽冥,問,“你在這裡嗎?哥?渡過了著火的迂迴湖來看小七嗎?聽到她念給你的還魂咒了嗎?哥,你譭棄了自己,玷汙了我們,永生之地的母親因為你而不能安息,我們的名字都因你而發臭,比惡臭的漁夫還臭許多,比汙濁的沼澤還要臭許多——”
“三哥!”她喊,霎時淚眼模糊,“祭司哥哥他——”
“我不是讓你閉嘴嗎!”三兒冷冷道,依舊望住似有若無的暗中,“哥,”他又說,“你再不配擁有生之歡樂,更不配去往永生,你應得的歸宿,便是受著奧西里斯神的噬心罰,在塞斯的地底身受燒灼之苦,一遍遍輪迴!哥,我會守在這裡!要是你真敢應著七的咒語重返人世,我會親手再把你送回去!你聽明白了吧?”
乳白色的煙霧在半空裡裊繞,洇散,倘若真的有誰來過,大約也隨著它一同散去了。
三兒回身伏倒,行禮道:“陛下!”
她急忙朝旁讓開半步,避過他的跪拜。
法老受過三兒的跪拜,頷首回禮。“我在碼頭等你。”他對她低聲說道,似用無所不知的荷露斯之眼看清了她此刻難以啟齒的見外,他轉身先離開了。
她忙要去攙扶,被三兒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