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
“青語,哪傷到了?”初臨奔過去拉著青語上下打量。這倒不能怪他誤會,青語眼圈和鼻尖泛紅;任誰都看出定是哭了一通,而在初臨的印象裡從未見過青語掉淚,現下如此,他只往青語受傷上想,全然無視一旁臉色發白的某世女。
腦子害了鼻子。
章歌白正欲提醒他,就聽到宋墨吩咐初臨帶青語去溪源梳洗,小青蹦跳著隨行。
章歌白性喜笑,桃花眼一彎風流無限,卻很少像此刻這般不顧形態捧腹大笑,笑得宋墨雙眼刺疼,一如三年前。
她靜靜瞧著,待章歌白笑得聲嘶方道:“你還不如深閨公子看得通透。”
章歌白揩去眼角的淚花,隨意拱手,“望墨王指教。”
“確實該教教你。”宋墨學她支起一條腿坐在地上,“免得老做糊塗事。”
長草隨風朝前漾,凝望這蕩至天際的碧波,恍然間,竟覺自個步入舊時景,彼時,身旁的人意氣風發正得志,而今,只見失意落魄人。
一時間啼笑皆非,也就幾年光景,人生境遇殘酷如斯。
拋掉原本囤於腹中的話語,宋墨閉眼仰頭,“我差點認不出他。”
章歌白似愣了一下,沒好氣地撇嘴,“那會你眼底除了那個誰,哪正眼瞧過別家公子?別說語兒跟你總共就見過兩面。”
“兩面麼?你到是記得清楚。”
章歌白並未立即答這話,撥了草根咬在嘴角,一翹一翹的。風呼呼,草唰唰,各色殘瓣顏未褪,如斑斕的蝶群舞在半空中。
“第一次,是語兒在萬壽節玉春殿上獻舞。”
那年他勉強算得上少年,臉上稚氣未退,但那一舞卻驚豔全場,讓太姑姑讚譽有加,曾被她笑言掛了個才子名頭。
“第二次,你大婚喜宴上。”
那回,少年初長成,在他人的婚宴上說好了將來嫁給她,還說,正學著繡嫁衣。
“墨,你說,我能甘心麼?”章歌白似是自問地輕喃,“就晚了一步而已,就晚了一步,你說我能甘心麼?”
“我們都說好的,他就嫁我,我只娶他。頭年生個小小歌,次生再生個小語,院子裡要種滿梅花,夜晚就在院子裡擺桌,吃他做的脆梅糕,喝他釀的荔枝蜜,他彈琴,我舞扇,要舞得梅花片片落在桌上,做不到就罰我將梅花黏成舞衣。”
“我又不做世女,也不想當那勞什子世襲的郡王,造反的事壓根就沒他份,你說,我怎麼就不能娶他呢?”
“你可知我們去蜀山習武前,太姑姑曾應了我什麼?”章歌白扭頭一問,緊盯著宋墨的眼,“太姑姑說我婚事由我做主,她劉攻也在場的,她也聽得太姑姑金口玉言的。”
“小歌,慎言!”
章歌白不理宋墨的輕斥,加快語速道:“她劉攻知道的,她知道的,她明明知道的,太姑姑說我娶誰都行的,她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要逼我娶那勞什子皇子?那個皇子刁蠻任性,仇敵那麼多,被人弄死是早晚的事,只不過恰好死在我們大慶,憑什麼算到語兒頭上?”
“你說,她憑什麼這麼做?暗殺,造反,一條條往他身上潑。”
“語兒招誰惹誰了?憑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憑什麼拆散我們?憑什麼死了一個皇子我還得再娶一個?就因為她是皇上麼?那行啊,我不當世女不當郡王,我來當皇上好了。”章歌白神色漸愈癲狂,“我看誰還敢不讓我娶語兒!”
宋墨反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國亂不止,社稷不安,你可曾想過這天下蒼生會如何?”
“啊哈,哈哈,哈哈哈,”章歌白大笑起來,“我沒你宋墨那麼偉大,憂國憂民憂得連個男人都守不住,憂得只能靠個小倌來續命,剩半口氣苟活。”
“你想著他們如何,他們可曾領過情?這大慶國誰不知名聲最臭的就是你宋墨!你是什麼?在他們眼中你就是喪門星!”章歌白嘖嘖搖頭,“你說你笨不笨蠢不蠢吶,什麼都替她劉攻揹著,還明君呢,嘖!”
章歌白用沒受傷的左臂去勾神色宋墨的脖子,看著她晦暗不明的臉色道:“要不這樣吧,我來當皇上,你還當你的輔政大臣,你來輔佐我當明君怎麼樣?”
“要不這樣也行,我來當昏君,黑臉我來做,你當清臣明臣去,怎麼樣?”
讓章歌白奇怪的是,宋墨並未像她想像中動怒,只是搖頭道:“看來她們幾個下手還太輕了,沒能讓你糊成一團的腦子清醒些。”
“哦,瞧我,都給忘了,這滿大慶最有資格當女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