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花樓上下兩層,下層是一明兩暗花廳,上頭做了個觀景臺,四周沒得遮攔,只是有竹蓆簾子罷了。又因前後簾攏掩映,四面花竹陰森,春末到秋初過來,倒是一個賞花的好所在。
這時候禎娘攜帶三位娘子坐了,有小丫頭上香茶等。到底沉不住氣,不然也不會恁早就過來這裡,張千戶娘子擱下茶碗便道:“周奶奶的好茶,只是這會子也沒心思消受。我是個不懂得轉彎的,有心想要問問周奶奶知不知道這一回男子漢們回來有什麼章程。”
說著張千戶娘子手指了指上面,禎娘自然解她的意思。雖說真的魯莽了一些,但是關心丈夫前程不是壞事,禎娘不會瞞她們。照著知道的道:“我說我一概不知,你們是不信的,我也確實有些資訊,然而也就是那樣。到底是上頭神仙打架,沒出來結果,誰能打個保票?不過我想著,我們這邊,若不是有大功的,分潤不會太多,就是錢財也一樣。”
靜了一息功夫,宋指揮娘子才道:“是這個理兒,我們是關係則亂急吼吼上門,卻連這樣簡單的都沒想到。人家是中路大軍,又是坐地虎。我們是一支偏師而已,打完了就要回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上一次相比。”
不過幾個人很快明朗起來,相比起城裡一家家掛起白幡的人家,有心思來禎娘這裡說這些都是要平安回來的。不管到時候各樣好處,戰功也好,錢財也罷,都是要當家人活著才有的,不管怎麼說,能平安歸來,就是最大福氣了。
趙千戶娘子就搖頭道:“那些都不想了,這一回多兇險啊!陸陸續續傳來訊息,好幾家不是都在哭?戰報送下來說人沒了,這還是武官呢!下頭兵卒不知道死了多少。能全須全尾地回來,我這就要去雲間寺還願,你們去不去?”
宋指揮娘子和張千戶娘子都是說要去的,禎娘想了想道:“我倒不是在雲間寺許願的,還願用不著。這幾日我還是親自去幾家人家參加白事罷,大家都是平常走動的,幫著亂一回。”
幾個婦人在這裡說著,之前一味關心的封賞之事卻已經在朝堂之上漸漸定了下來也確實如禎娘所預料的,沒有什麼差。無論怎麼說中路就是中路大軍,如今更是鎮守在此方。中間雖不說有奇功,好歹也沒什麼差錯,自然得了最大好處。
然而卻不是說其餘的九邊衛所和山東軍做白工,當朝廷裡沒有這兩線勢力?那當初也難得擠進去做這一回了。何況有功必賞,人家戰功是實打實的,總不能把所有好處包攬,那是自絕於朝堂。
之前爭的兇,其實也就是在一兩分上寸步不讓。等到塵埃落定,結果出來了,大家又是‘和和氣氣’的。只有幾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科道官員忽然道:“這下東北再無憂慮,算上蒙古平靖,其實陳兵北方的衛所現在就太多了,朝廷這些年花錢也到頭了,若是可以轉入普通百姓籍貫,不知省了朝廷多少米糧。”
這一句話一出,大殿上先是一靜,然後就是軒然大波。話說軍隊的路子讓文官說話,在武宗皇帝以後本就是大忌,何況這是暗示要裁撤一部分衛所!這話如何說得出來,武官大佬們不常常在朝堂上說話,彷彿隱形人,然而動到人家盤子裡還指望安靜這可是過了界了!就算內閣首輔也不見得會觸這個黴頭。
這實在是因為,相比成系統的文官官僚,武官更像是整個朝堂裡的孤島。他們內部是事情絕不會拿到朝堂上解決,不然這就是讓朝堂文官有機會插手了,無論如何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當然,作為回報,他們也輕易不會邁出這個孤島,插手之外的事情。
果然,還不等武官那邊說話,先就有兵部左侍郎道:“此言不妥,不說蒙古平靖是因為咱們用蒙古人治蒙古人,這樣的法子要等一兩代才能全然穩定。就是北方無虞,也斷沒有即刻裁撤的道理。許多兵丁在,貿然撤去,不怕鬧出亂子來?”
這就是了,裁軍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減輕朝廷的負擔,說的好聽!只怕到時候收拾亂子都不止這一點負擔了。要知道,以往鬧個水旱災害,災民逃難都要十分小心應對,賑災是賑災,卻不敢隨意開城門讓進來。不是冷心冷肺,而是聚眾起來,餓的急了,怕有亂子!何況這本就是一班受過訓的軍士,哪裡是平頭老百姓可比。一但出事,那就真是大事。
只科道言官們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會兒偏生要犟,昂著頭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誰不知道這裡面的事情如同一團亂麻,不是輕易解開的。但是朝廷事多,那也碰不得,這也動不得,拿什麼做事!”
第128章
遠在天邊的事暫且不說; 如今周世澤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