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拿過來,只覺琥珀微微發熱,想來是蘇妲己還沒有走遠的緣故。程宗揚嘖嘖兩聲:“死丫頭,妳在殤侯哪兒都學了些什麼鬼東西?”
小紫膩聲道:“人家還學了好多床上功夫,程頭兒,想試試嗎?”
程宗揚氣哼哼道:“死丫頭,妳等著!”
程宗揚毫不客氣地將琥珀揣進口袋,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譁。
這時馬車已經行至秦淮河邊,程宗揚拉起車簾,隔著淡綠玻璃看到不遠處的宅院前圍著一群閒漢,幾名差吏在院內進進出出,裡面一個似乎是建康主管刑案的從事褚衡。
穿著皂衣的差吏驅趕開周圍的閒人,一面將院門刷上白灰。程宗揚知道這是建康的習俗,出了兇殺案的宅院都要刷白灰破煞——難道這裡又出了什麼命案?
程宗揚跳下馬車。“褚從事。”
褚衡回頭見是程宗揚,客氣地拱拱手,“程少主。”
程宗揚笑著握住褚衡的手腕,順勢把一串銀銖塞到他袖中,拉著他的手搖了搖:“今日之事有勞褚從事了。”
褚衡是從六品,每年俸祿五百石,折算下來月俸合三、四十個銀銖,這時袖中一沉便估出數量不低於自己的月俸,雖然他不見得在意這些錢,但程宗揚出手大方,不禁心生好感,說道:“程少主太客氣了。在下無功受祿,慚愧。”
程宗揚朝院中看了看:“出了什麼案子嗎?”
褚衡苦笑道:“一樁大案,全家十幾口被人殺得乾乾淨淨。若破不了案,小的只怕職位不保。”
“滅門?這是誰家?”
褚衡壓低聲音道:“徐司空的公子。”
程宗揚心頭格登一聲。“徐敖?他沒有和司空大人一起住?”
“徐公子到建康就搬出來。”褚衡搖了搖頭。“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程宗揚心裡怦怦直跳,說道:“我和徐公子有一面之交,能進去看看嗎?”
晉國差吏辦案不怎麼嚴謹,至少褚衡沒放在心上。他答應一聲,便領著程宗揚進了院子。
一進門便看到幾條惡狗死在院中,狗頸插著弩箭,看來是被人近距離用弩射殺。
褚衡道:“下手的不只一人,單是腳印就看到十幾個。時間大概是昨晚子時前後,宅裡七名僕人死在房內,都是睡夢中被人一箭斃命。”
“徐敖呢?”
“沒有見到徐公子的遺骸,清點屍首時還發現少了幾名護衛。”褚衡道:“派去司空府報信的人還沒有回來,不知那些護衛是隨徐公子出門在外,還是惡僕勾結外賊,裡應外合。”
程宗揚心知肚明,失蹤的幾個護衛多半是徐敖的心腹,隨主人一同去了鷹愁峪,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可能再回來。
褚衡領著程宗揚到了內院,一手掩著鼻子,指了指正中的臥房,低聲說道:“死人最多的就是這裡了。”
房屋已經被差吏檢查過,門前灑著白灰,捲起的竹簾被放了下來,房內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
“這是徐府少夫人的臥房。”褚衡低聲道:“徐公子的一妻兩妾,還有幾名婢女都死在房內。”褚衡面露不忍,“不知那些賊人與徐少爺有何深仇大恨,三具屍體沒有一具完整的,尤其是徐家的少夫人……”說著他搖了搖頭。
程宗揚心頭狂震,已經隱約猜到是誰動的手。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反應這麼迅速,又這麼暴烈,竟然把徐敖一家滅門。
褚衡嘆道:“這周圍住戶不多,竟沒人聽到動靜,直到中午時分才有人發現,往官府報案。”
褚衡掀起竹簾:“程少主要不要進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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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心頭突突直跳,空氣中的血腥氣雖濃,死亡的氣息卻淡不可辨,顯然屋內的人已經氣絕多時。他回絕道:“不進去了。”
褚衡放下竹簾點了點頭。“死者已歿,程少主不要多傷感了。說不定貴友徐少主吉人天相,能逃過此劫。”
忽然,竹簾一動,一個苗條的身影從裡面出來。
那女子穿著一身烏黑的捕快服色,但與建康普通差吏的服色不同,她衣角鑲著硃紅色邊沿,腰帶繫著一塊銅牌。為了便於行動,衣服下襬很短,敞開的衣襬間露出兩條穿著白綢長褲的修長美腿。她戴著一頂精巧的斗笠,耳下一幅淡青色的面紗遮住面孔,笠下美眸玲冰冰沒有絲毫表情。
程宗揚還沒見過穿著官差服色的女子,看到她面紗一角繡的黑色小劍,不禁一愕。褚衡卻神態恭敬,抱拳道:“泉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