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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上放著幾個空掉的酒瓶和盛了大半杯酒的酒杯。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再倒酒,喝乾。一直在喝酒。風聲、窗簾拍擊聲、瓶口與酒杯清脆的碰撞聲。直到他大慨承受不住酒精的濃烈,劇烈咳嗽起來,身子痛苦的弓起,手中的東西也拿不穩掉到了地上。他掙扎著想要去拾起,可是咳嗽讓他的動作都帶著顫抖。於是,她走過去彎身拾起,只是一個銀質的陳舊懷錶,但是表蓋的內側鑲嵌了一張徐亞的照片。一抬頭就看見徐俯,黑髮凌亂,赤腳蜷縮著,只穿著白色寬大的睡袍,左手拿著酒杯。接過懷錶,眼睛裡有醉意,卻很清醒的清清淺淺笑道:“你怎麼在這?”那幾個清晰異常的字眼一個個,跳入她的思維,綠綺猛地一震,低下頭,一語不發,手指蜷起來,僵成難以挽回的冰冷。寒意直入心底,泛成冰涼的笑意。“我不知道……”將杯中酒再一次一飲而盡,再一次倒酒時他彷彿是醉了,手一個不穩,酒瓶砸在烏木地板上,“哐”地碎了。“怎麼,想趁機可憐我?”他仰起頭居然就這麼不遺餘力地笑著,一綹髮絲被酒精粘在面頰,是毒蛇吐出的信子。“我不需要什麼可憐,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他死的人就是我,可惜……他不能死在我的手上……”“就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徐俯重複道,低低的喝過酒的喑啞的聲音,分不清聲音中的痛苦來自酒精或是人心。酒淋漓地撒了他一身,袍袖滴滴答答地,也濺灑了她一身。怔怔地看著身上的酒漬,好象從來沒看過一樣,有種沉甸甸的感覺,目光一轉,望見徐俯的眼也正看著自己。怔怔地,綠綺沒有避開。沉默的空氣裡,兩人彼此凝視,目光專注又深刻地,像是要看破對方的一切偽裝,看出那埋藏深處的真心。“他就那麼幹脆俐落的死了……那個男人……”聲音裡隱藏了多少激烈的情緒,以及指責他的、怨懟他的,那種叫做傷心的強烈感情……她說不出辯解的話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安慰,只是在此時不安著……僵硬的站在哪裡,然後她僵硬邁動腳步,不是走向他而是走向窗邊的立式鋼琴。似乎自從她住進了這裡,他就在書房添了一架鋼琴,只是她從來沒有彈過,今天是第一次。那是輕柔的,溫和的,小心翼翼的愛情,透過黑白相間的琴鍵,在寂靜的室內泛過陣陣漣漪,一圈一圈地盪開延伸。不斷吹入的風中,窗外那一片濃黑的、深不見底的夜晚,彷彿要吞噬人心,彷彿要淹沒一切。這樣黑暗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綠綺只是望著,黑眸倒映出一片夜色。遙遠又茫茫的目光在不可捉摸的黑暗中摸索著。而徐俯起身靠在鋼琴邊;手上拿這一杯酒,所有的表情隱沒在烈烈的夜風中,頭髮散得張牙舞爪。尾音結束在一個很輕輕的擁抱中,他的手臂緩緩地收攏,靠緊,環抱,像是怕破壞了什麼一樣。他們靠得如此之近,他的鼻尖抵在她的後背,綠綺似乎感覺到有些冷,帶著層淡淡的潮意。然後他的醉意似乎越加的嚴重,腳下一個趔趄滑座在了她的腳下。綠綺不由自主伸手扶去,他卻狠狠地推開她。“走開,我說過我不需要比人對我好!”她沒有動,因為他緊緊的抱住了她的雙腿,他的手暖得出奇,可能是藉著酒勁,力道也大得出奇。臉亦埋在她的腿上,隱隱的只能看到他的眼角似乎有晶光在閃動……“什麼曲子?”“柴可夫斯基《悲愴》, 第二樂章……愛情……”愛情……一瞬間裡,她心中起了一陣強烈顫慄,是因為這個字眼,還是在害怕……害怕什麼……為什麼會感到害怕?她自己也不知道。維持這個姿勢,直到他的呼吸變得均勻。綠綺的手還是輕輕的抱住了他,輕輕的的不著痕跡的。她的神色極為平靜,瞧不出一絲波瀾,彷彿歷經掙扎的平靜,彷彿抉擇過後的平靜。……是的,其實早就明白……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12

夢裡是雪落如傾。

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是又一年的初一,所以即便是天色漆黑,家家戶戶卻依然燈亮如晝。

狹小的居室,16寸的黑白電視,電視裡的女人,緊緊擁住懷中的少年,邊哭邊嘴裡喃喃道:“媽媽永遠跟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年幼時的他抬起頭看著女人,亦跟著學道:“媽媽,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女人把剛出鍋還在冒著熱氣的白菜豬肉餡餃子放在嘴邊吹了又吹,才送進他的嘴裡,緩緩笑道:“好,媽媽和你永遠在一起。”

……

下雨了。

這種天氣他是最討厭的。

雨打在玻璃上叮叮噹噹,在夢裡似乎都能隱隱覺得那股溼意。

真是討厭……

枕在面頰下的枕頭一動,雖然很輕微但是徐俯還是敏銳地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