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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松平常,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干係的事情,“所以,我們尊貴的魔君大人為了不食言,只得勉為其難地把我給娶了。我呢,就從一個卑劣的叛國者,變成了魔族的王后,是不是很神奇?”

林子情沒有表達自己的觀念,只是靜靜地坐在對面,等著後文。

我漸漸不笑了,手依舊旋轉著杯子,抬起頭,上午的陽光從大大的玻璃窗外透進來,明媚而恍惚。

“可他不愛我。”

至始至終,衍沒有愛過我。

他拿走了我的心,只是覺得這顆心實在太便宜,它如此卑微低賤,為他的每一次靠近而戰慄歡騰。而我,在他眼中,更是一個大大的笑話,興致勃勃,頂著全世界的罵名,將他目光掠過的一切東西記在心裡,巴巴地搶過來,捧上去,討好他,拼了命地獻殷勤。

我就是一件好玩的免費玩意兒,成天在他身邊蹦蹦噠噠的小丑,甚至於,在我說出讓他娶我的時候,他也不過把我當成笑話一樣看待吧。

可是他終究是娶了我,這個在當時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決定,曾給了我蓬勃如海潮般的希望。

我以為,他至少是有一點喜歡我的。

所以我放下屠刀,穿起羅裙,在那個陰冷的魔宮裡深入簡出,學習人間的廚藝,學習裝扮著裝,將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連聲音都放得輕輕的,唯恐驚嚇到誰,就這樣,每天每天,盛裝以待,等著他偶爾的駕臨,乖巧而滿足。

直到——

直到那一天——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衍會承諾我一個願望?”我打住敘述,轉而問。

“難道不是因為你戰功卓越嗎?”林子情很自然地說。

“不僅僅是這樣,在魔族與妖族大戰的時候,戰功卓越的不止我一人,而我之所以能得到這個額外的嘉獎,是因為——我親手殺了妖族的王。”我抿著嘴,低下頭,淡淡道:“妖族的皇宮布有結界,魔族的人很難闖入,我是本族人,所以能暢通無阻。那天破城之時,我獨身走了進去,很奇怪,裡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白色的紗帳漂浮了一路,他就站在紗帳盡頭,背對著我,我只看到銀色的頭髮迤邐了一地,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妖王。”

妖王音,是從我記事起,就熟知於心的名字。我是他的子民,只是,我的地位太低微,也鮮少關注妖族的其它事,只一心修煉,或者意氣風發地挑戰妖族一個又一個強者,就這樣埋著頭,慢慢地走上衍的舞臺——卻從來沒來得及抬頭看了看另一端的音。

直到那一天,我站在他面前時,我才驚歎於他的美麗。音的美與衍決然不同,他有一種星辰般的光輝,柔和繾綣,銀色的長髮映著他銀色的眸,燦爛而不顯凌厲,他望向我的時候,眼神是平和的,彷彿來自遠古的悲憫與寧和,讓人錯不開眼。

我原以為他很強,甚至做好了浴血一戰的打算,可是,音就那樣跌坐在王座之上,無力地按著扶手,白色的王袍堆在地上,如盛開的蓮座,雕塑般筆直秀美的鼻樑下,唇淡得沒有了一絲色彩,近乎透明。他看上去異常虛弱,讓我始料未及的虛弱。

我們對視了幾秒,然後——

我殺了他。

他美得像一尊不可褻瀆的神,他是我的君王,可我還是殺了他。那個時候,從征伐戰場一直走到音的王座前,我經受了妖族最後最激烈最頑強的反擊,十步殺一人,千里未留行,劍已鈍,心早麻木,我處於一種奇怪的暈眩裡,甚至,在長劍透過音的胸口,看著紅色的血浸透他銀色的發時,我甚至有種不近真實的感覺。

太容易了,音幾乎是一劍斃命,他軟軟地倒在我的腳下,秀美蒼白的臉,像即將昇華的琉璃。

他身上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彷彿流星的餘暈,那具絕美的身軀,也變得越發透明,漸漸稀薄如空氣。我卻在那時突然內疚起來,手撐著長劍,半蹲下來,看著瀕死的音和瀰漫在他周身,那緩緩消逝的靈魂。

“可能是一念不忍吧,我沒有讓音就這樣消亡,而是,將他的魂靈,封印在皇宮角落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貓裡。”將思緒從當時的場景裡收了回來,我淡淡一笑,“他就是小愛。”

林子情吃了一驚,他詫異地望著我,嘴還未動,我已經搶先回答道:“小愛當然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是我殺了他的真身,又毀了他的族群,還不把我的牆壁啊沙發全給撓了?”我笑,心卻如被長針紮了一下的疼。

終有一天,小愛會知道的。

到時候,他到底會怎樣地恨我呢?會恨到想殺了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