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誰嗎?”從我旁邊蠕動的小毛毛蟲抬起長滿鬚毛的臉,憋著氣問。
我搖頭。
我怎麼知道他是誰?
“難道你知道?”我轉而星星眼地瞧著他,滿語希冀。
衍的出現,在我空白荒涼的世界裡,鋪上了一條長長的路,路的這邊,是我混沌而無憂的日子,路的那邊,是那個用一根手指,便讓我戰慄至今的人。
而小毛毛蟲的話,無疑,指給了我最輝煌璀璨的方向。
“他是魔君,是魔族之王,衍大人。”小毛毛蟲敬重地吐出這句話,亮晶晶的眼睛毫不客氣地鄙視了我一下。
我沒什麼感覺,只是牢牢地記住了他的名字。
“怎麼樣才能再見到他?”我問。
“你還想再見到他?”小毛毛蟲再次毫不客氣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慢悠悠道:“在魔族,一切以實力說話,想見到他,除非,你能變成最強最強的那個人。不過,變成最強者也沒用,你又不是魔族,你是妖,還是個小妖,乖,好好做夢去吧。”
它又慢悠悠地爬走了,留下我,很仔細地品味著他留下來的那句話。
變成——最強最強的那個人!
“於是,你變成了一個戰士?”林子情手指叩著桌面,抬眸,淡淡地問。
我往後靠了靠,閒適地回望著他,“是啊,這也是唯一能接近衍的辦法。”
這個世上,哪裡會有那麼多灰姑娘呢?
或者,真的有灰姑娘,又哪裡會有那麼多看走眼的王子呢?
相信我,沒有王子會真的看中髒兮兮的灰姑娘,他看中的,是那個身穿華服,在他面前優雅起舞的美麗女子。
我要做的,便是換上此生最美的華服,去奔赴他佳麗群聚的舞會。
“反正,在見到衍的許多年後,我成為了妖族的戰士。”我繼續道。
“許多年是多少年?”他問。
“足夠你生生死死好多次了。”我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對於我們這樣的異類,時間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而從一個名不經轉的小妖,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中間的修煉磨礪,孤寂艱難,又怎麼能用三言兩語來描述?
只不過,那是我選擇的路。
不一口氣走到路的盡頭,絕對絕對不能回頭。
當我終於成為妖族一名備受矚目的新秀時,魔族與妖族的關係宣佈決裂,衍下令全面侵略妖族,他想將妖族併入自己的版圖。
“所以,你們又敵對了?”林子情的聲音有點飄忽。
我搖了搖手中的豆漿杯,自嘲地笑。
是啊,我好不容易從旮旯地兒走到了前臺,還沒走進他的視野呢,兩族竟然開戰了。
聽上去,似乎很杯具啊。
“名義上,應該是敵對的,不過我叛國了。”我說。
林子情靜靜地望著我。
我神色未變,依舊笑得又純淨又可愛,“很稀奇嗎?我的名字,至今還被妖族同胞們咬牙切齒地提起,因為,我在妖族最艱難的時刻,率先倒戈,帶著我身邊的人,投奔了魔族,不僅如此,我還幫他攻打妖族,一戰又一戰,終於打到他注意到我,終於打到——我成為了魔族進攻妖族的戰役裡,最豐功偉績的一名戰士,也就是你所說的,不敗的傳說。”
可是,我手中沾染的,是同族人的血,搭建那座通往衍的高臺的,是他們無辜的屍骸。
林子情仍然吃驚地望著我,我始終笑,除了笑,也確實找不到其它的表情。
做都做了,難道這個時候還要充當衛道士嗎?
反正重來一次,我的選擇也是一樣。
會負疚,但絕不後悔。
“哎,倒追男人,追到我這種地步的女人,縱觀古今,四海八荒,只怕就我一家了。”我慨嘆。
“是。”他竟然輕輕地應了聲。
我噴了,彎腰捂著肚子,在桌沿邊笑個不停,幾乎笑出了眼淚,可是眼淚是鹹的,澀得鼻子酸酸地痛。
“所以啊,你可千萬要小心,別被我給看上了。”笑完後,我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林子情怔怔,旋即哂然道:“我恐怕沒這個榮幸。”
我笑而不答,低頭把握著手中的杯子,一圈又一圈地旋於手心。
“後來,為了獎賞我的功績,衍答應給我一個賞賜,我就不客氣地趁火打劫,很自不量力地對他說,如果真的要賞我,就娶了我吧。”我笑,語調越發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