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由於有佛郎機人和一部分有辦法的洋商存在,這裡還是有一部分大海商可以呼風喚雨,擁有著驚人的財力和能量。這幾位大商人,此時正聚在碼頭邊一座茶樓裡,遠遠看著碼頭方向。
從狼兵援粵開始,他們就一直在佈局,包括之前的官軍大敗,他們也在裡面充當了推手。現在來的這位欽差,算是這次行動中,最難對付的一個敵人,只有收拾了他,才能繼續下一步的行動。
“佛郎機人這次給的價碼不低,要的東西也多,幾位兄臺,你們的貨不會出問題吧?”
“無非是糧食和酒,能出什麼問題?不過那些火藥、鉛彈,倒是要費點力氣,他們至少得出雙倍的價。還有那位汪誠齋,他這個人高深莫測,愚兄也琢磨不透他。前次他雖然吃了敗仗,但是朝廷並沒怪罪,按說他該戴罪立功,加緊進兵,可是現在成天跟匠人窩在一起,在鼓搗些什麼東西,並不急著打戰。想的什麼主意,我便也猜不出來了。佛人要買的軍情,我怕是真的無能為力。”
“那也沒什麼,等到他部隊一動,我們一樣會知道他的動向,就是個時間問題。倒是這些狼兵,靠不靠的住,不要一見到欽差就嚇的不敢邁步子,趕不走這個欽差,我們就別想做成自己的事。”
“放心,岑猛這個人,一向有野心,他想要做廣西的土皇帝。要的東西,比佛夷還要多一些,除了糧食還要布匹,鹽巴,兵器,我們給他的東西足夠多,他就會為我們殺人放火。何況是落欽差的面子,他是土官,犯了事,朝廷也會睜一眼閉一眼,這點小事,不會做不成的。你們看,欽差的船來了,大家看好戲!”
這個包廂由於是他們早早包下的,方才清場時,也沒人驚動他們,這時索性推開窗戶,用佛郎機人贈送的千里望,向下看去。但見龐大的船隊遮天蔽日,鋪滿了整個碼頭。
“寧波一戰,許氏敗的很慘啊,全部大船,都落到了官軍手裡,如果不早一點對付他們,將來海上,就沒有我們站的地方了。”
“沒錯啊,官軍水師,幾時見過這麼多船。不行,這訊息必須告訴佛郎機人,讓他們自己小心一點,不要再向以往那麼大意。你們說,這訊息,能值多少?”
他們正七一嘴八一嘴的議論,忽然見下面迎接欽差的隊伍一陣大亂,那些狼兵原本是住在營房裡,不知何時,忽然來到了碼頭附近。見到欽差下船,立刻有人亂糟糟的舉著兵器,向著欽差隊伍衝去,同時用家鄉的方言大聲呼喝,外人根本分不清他們是在叫罵,還是在歡呼。
碼頭上,迎接欽差的兩廣總督張嵿面色一變,雙目怒視身旁的岑猛。他是田州土司,朝廷給了指揮同知銜,不過對於土官來說官銜的大小,只關係著俸祿,其他沒什麼影響。他控制那片土地,靠的根本不是朝廷官職,那些土民,也分不清同知和指揮使誰大。
岑猛並不像一般幢人那樣黑瘦,相反身高體健,膀大腰圓。一身黑色圓領闊袖對襟衣,下面是過膝黑布包口褲。為了給欽差面子,他並沒有打赤腳,而是穿了一雙黑色官靴,倒是有點體面。一口闊刃大刀,就背在背後,臉上則帶著幾分笑意,看著欽差那一行人。
這些土兵來的太過突兀,督標營計程車兵沒有對此做出防範,不知道他們是要來幹什麼,一時不知道是該驅逐,還是該放他們過去,勉強組成的人牆,在狼兵的衝擊下,亂的不成樣子。張嵿喝道:“岑濟夫,你的部下這是要做什麼?衝撞欽差的罪過,難道你承擔的起?”
岑猛的聲音很粗,如同把頭紮在水缸裡說話,臉上依舊是帶著笑意,似乎並未因總督的見怪而恐懼。“軍門,你們要講道理,我的部下都是鄉下人,沒見過欽差,見了欽差興奮一點,也很正常。再說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發過軍餉了,聽說欽差在浙江打仗發了大財,希望能給他們解決軍餉和犒勞的問題。我們整個冬天都在幫你們守衛廣東,連家都沒回,難道不該要些好處?”
他邊說邊向著那些部眾大聲呵斥,在幾聲簡短有力的呵斥後,方才還亂成一鍋粥的狼兵,很快就恢復了安靜。
手中提著兵器,就那麼直愣愣的看著楊承祖和他的隨行人馬。看他們臉上的表情,標營的兵士也不敢上前驅逐,即便是沒有氣機感應的人也能明白,那種表情與服從無關。說不定稍微一個動作,就可能讓鮮血染紅整個碼頭。
楊承祖對於這種場面已經早就有所預料,因此表現的並不驚惶,在身邊護衛的保護下,冷眼看著岑猛,倒要看看這個三十多歲的土司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知岑猛已經來到楊承祖面前,並不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