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就別一直盯著了,”文杏遞了一杯熱水給她,“既然已經遞了信給世子爺了,世子爺進城必定是會來的。天氣還冷著呢,哪能一直開著窗戶。”
“嗯,”顏秉初心不在焉地應著,卻並未動身,“無妨,我不冷。”
她自然曉得他接到信一定會來,但她就是想第一眼早點看見他而已。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竟有些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俯視著洛陽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文杏無奈地搖頭,只得替她將斗篷披上,便出了廂門向小二再要些熱熱的茶水來,誰知方才轉身,就見一個紅色身影飛快地從她身邊掠過去。
文杏怔愣了一秒,慌忙跟著那道身影追去,“姑娘”
那道紅色的身影出了酒樓的門就停住了,文杏伸頭看了看,停住腳步,默默地立在不遠處。
洛陽城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景緻,連風裡的味道都能帶起心頭的顫慄,昭王透過半卷的車幃貪戀地看了一眼洛陽土色的城牆,厚重的城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進城。”
一旁的穿著白色大氅的謝詡彈了彈衣袖,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瞧你這幅樣子,不過是回來罷了,有什麼緊張的?”
趙紹偏頭一笑,上下打量著懶懶倚在車廂上的謝詡,視線停在他大氅下被揉皺的衣袖上,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四郎,彼此彼此吧。”
謝詡怔怔看了看衣袖,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被揉得不成樣子,他輕輕咳了一聲,掀開車幃,吩咐道,“我的馬。”
“唉唉,不會吧,只這麼一句,你就害羞得要出去?”趙紹戲謔道。
謝詡未答言,等車外的隨侍牽來馬,就一躍而出,縱身上馬,徒留車簾搖晃了兩下。
“每次都這幅模樣,”趙紹喃喃道,“一提到那小姑娘,四郎都要害羞一次。”想想,又覺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謝詡聽到從車中傳來的笑聲,微微抽了抽唇角,動了動手中的韁繩,驅馬朝著車隊的前頭行去。
一行車列緩緩地駛進了城門,吱吱呀呀的車輪聲,車列兩旁的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吸引了路邊行人的視線。
然而,攥住顏秉初視線的是車隊最前頭的那個人。
黑馬白衣,烏髮如墨,顏秉初覺得每次與謝詡的重逢再遇,都帶來一場驚豔。
這像是最令人心動的風景,顏秉初一隻手慢慢地撫上胸口,怔怔仰著頭看著那個騎在馬上的俊秀少年,他長大了,一眼望過來的深深眸子,就讓她手下的那顆心砰砰直跳,如欲飛的白鴿,撲稜撲稜閃動著羽翼,捲起空氣的流動。
漫長的別離與思念後,再見,便是魂飛魄散。
泰治二年的春天,多少人看見一對少年少女馬上馬前的對望,少女紅色的斗篷靜靜立在帶著涼意的風中,她揚著臉,以一種清婉期盼的姿勢等待馬上的少年翻身下馬,一步一步地走近。
謝詡覺得此刻他的心幸福都有些疼,他很想將那個唇畔帶著笑意的姑娘緊緊抱在懷裡,彷彿那樣才能安撫那惶惶不安的疼痛。
倘若不是福寶在後的提醒,恐怕這兩人能相看兩不厭直到日出東山。
“爺,昭王說他先進宮了。”福寶內心惴惴,他也不想打擾這個動人的畫面的好吧。
“嗯,”謝詡回過神來,但視線並未從眼前的人身上移開。
“等了很久了?”他的手在袖子下面伸了伸,又握緊了。
她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她的腦袋已經齊到他的胸口,她原本還未長開的容貌愈發穠麗,再也不能在眾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牽起她的小手了,謝詡遺憾地想,他溫和地看著她,眼裡隱藏著一份驚豔與讚歎,“我們進去好不好?”
遣走了文杏和福寶,廂房內只餘她兩人,顏秉初暗暗吸了一口氣,突然伸手抱住了謝詡的腰。
謝詡明顯一僵,低頭看著將腦袋深深埋在他胸前的姑娘,終於忍不住將手輕輕地圈住了懷裡芳馨。
或許,那句話真的是對的,總有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生命的缺口,遇見了,擁有了,才算圓滿。
顏秉初悄悄地閉上了眼睛,聞著謝詡身上淡淡的味道,讓她很沉迷,在看不見地方,悄悄綻出一朵甜蜜的笑容。
她很少再想起前世的事情,但或許,是前一世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個無私的決定,才換來這一世的溫暖芬芳。
很少享受小姑娘溫順甜蜜的謝詡深深震驚了,以致於以為自己恍若夢中,嘴角一直掛著夢幻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