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會到有多嚴重,卻也只能等這件事慢慢平息下來再說。
畢竟在他心裡,事情雖鬧的大,也並不是不可挽回,特別是芊芊已經悔悟了,不再掀起什麼大浪,那麼風波自是會隨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消散的。
可惜他的乖女兒卻不怎麼想。她到了杭州之後,便著人打聽水雲間的事,聽到了翠屏投水的事,聽到了梅若鴻魔怔的事。她一個人在房裡呆了一整個下午,晚上也是默默的不語,第二天便說要去水雲間。
杜世全不放心自己女兒,更擔心她又被那個梅若鴻蒙騙了,便也要跟著去。
“我必須親自來看看!”杜世全說:“這個梅若鴻到底是怎麼了?我以為已經徹底擺脫他了,但是芊芊非要走這一趟不可!真是冤魂不散……”
意蓮雖不受杜世全喜愛,在家裡也說不上話,但到底是杜芊芊的親媽,又是杜世全的髮妻,便表示說也要跟著去。
杜芊芊到水雲間的時候,梅若鴻正愣愣的坐在西湖邊發呆,任陽光灑落遍地光輝。頗有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的架勢。事實上,自翠屏死後,梅若鴻的情形便每下愈況。他用陌生的眼神看這畫兒,神色間很是木然。
畫兒雖不喜這個便宜爹,把翠屏的死歸咎於他,但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也不免心裡有些難過。他什麼人都不認識,常常整天不說話,偶然和畫兒說一兩句,總是前言不搭後語。他還記得畫畫這回事,有時會揹著畫架出門去,畫兒就緊跟在後面,亦步亦趨。但,他對著樹發呆,對著橋發呆,對著水發呆,對著亭子發呆。他什麼都沒畫。
他常常在畫布前呆坐半晌,然後抬起了眼睛,迷惑的看看一直陪著他的畫兒,用一種很小心的語氣,小小聲的,沒把握的問:“你說,我到底畫什麼好呢?”有時他小心的拾起炭筆,看看畫紙,就失神落魂的讓畫紙和畫筆,都從膝上滑落於地。他憂愁的說:“該去給翠屏買藥了!”
梅若鴻木木怔怔,凡事都做不了,水雲間的大小事務便全落在了畫兒的身上。她學著翠屏以前的做法,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收拾出來,仔細的藏好。每天用一點兒去支付吃穿用度的費用,倒也有模有樣。
既然娘把我交給爹,那麼就和爹好好生活吧!她這麼想。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她心裡一是翠屏二是梅若鴻,而在梅若鴻心裡,一是杜芊芊,而畫兒還不知排在了多少位!
杜芊芊來到水雲間,一眼就看到了梅若鴻,連畫兒不住皺眉瞄她的樣子也沒注意。只見梅若鴻枯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已經骨瘦如柴。他還是穿著他最愛穿的白襯衫和藍色毛背心,衣服卻空撈撈的像掛在竹竿上。他滿頭亂髮,滿臉鬍子。憔悴得幾無人形。最可怕的是他那對眼睛,眼神空茫茫,視若無睹。整個人好像根本不在這個世界,不知道在世界以外的什麼地方。
杜芊芊頓時間把對梅若鴻所有的怨恨都忘了,她直撲到他的面前,真情流露,悲慟的大喊:“若鴻!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芊芊呀!你看著我,你不會連我都忘掉,是不是?是不是?”
畫兒這下就不只是皺眉了,原本還帶著友善的目光登時就具有了某種審視的意味,瞟了穿著時尚的杜家夫妻兩一眼,便緊緊盯著手抓在一起的兩人。
杜世全也沒想到杜芊芊會搞出這一出,很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心說芊芊你不是放棄了麼?不是知道錯了麼?現在這是什麼狀況?感到畫兒投過來的眼光,頗覺尷尬的輕咳兩聲,不自在的轉過臉。畢竟……現在看起來是芊芊主動撲上去的。
杜芊芊接下來的表現卻更不給杜世全面子,他剛剛轉過頭,就看到自家女兒更加激烈奔放的表演。
只見她不知是事先和梅若鴻說了什麼,忽然的就站起了身子,退後了兩步。她傲然挺立,面對著若鴻。驟然間,她雙手握住自己的衣襟,一把就撕開了自己的上衣。她大聲的,有力的,豁出去的,堅定的說了兩個字:“畫我!”
這聲音如此宏亮有力,使若鴻不得不循聲抬頭。一抬頭之間,他觸目所及,是芊芊半裸的胸膛,和那朵殷紅如血的紅梅!他震動了!他瞪著那紅梅,張大了眼睛,恍如夢覺。紅梅!那朵刻在肌膚裡,永遠洗不掉的紅梅!
“畫我!畫我!”杜芊芊再說,一字一字,帶著無比的堅定,無比的熱力:“我帶著你的印記,終生都洗不掉了!你欠我一張畫,你欠我一個完整的梅若鴻!醒來!來我!畫我!畫我!畫我!”梅若鴻的眼光,從芊芊的“紅梅”往上移,和芊芊的目光接觸了。驀然間,他醒了!所有的悲痛,所有被封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