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
他……難道也是一個喜歡花的人嗎?
懂花之人,亦應該是個心慈之人,難道眾人口中,暴戾兇殘的祁胤國帝,也是一個愛花心慈之人?
想罷,芊澤有些苦惱的皺起秀眉,是她想太多了嗎,這根本不干她的事。
而此時此刻,祀溪的腦袋卻靈光一閃,眼珠一轉,她身子一傾斜,佯裝被崴著了腳,竟直直往地上一跌。她跌的很巧妙,在邊國,她耍這招,與他父王撒嬌時百用百靈。如此,她裝著有模有樣,先是趔趄了兩步,然後腳一軟,身子才倒下去。
誰知,她算錯了尺碼,竟摔在了那罈子鮮花之上。罈子被其所撞,直直翻滾而下,跌在地上啪呲一聲,碎的淋漓盡致。
溪妃一驚,並未料到把花盆給弄倒了,她先是一楞,然後將計就計的把手往那碎片上,暗暗一劃,扯出些血來,做苦肉計。
“哎呀……”
她嬌滴滴的一喚,容顏一擰,似乎痛到鑽心。中奴才們大驚失色,一擁而上,把溪妃扶起。溪妃卻有些不願意,一雙美目盡往祁燁這瞟,但只見祁燁冷冰冰的回視於她。
芊澤也注意到了,男子溫閒的目光,在那花碎的瞬間,倏地就陰沉下來。
“皇上……臣妾好痛……”
她在邊國,一跌倒,父王立馬就要過來抱她起身,怎麼……怎麼皇上還傻愣愣的杵在那兒呢?祀溪不信,於是加大尺碼,喚了一聲。
一秒的寂靜之後,祁燁森冷的扯了一扯嘴角,魅惑的笑容帶著幾分刺骨的寒意:“這是成熵去年獻來,價值連城的熵花,亦是成熵的國花。愛妃,你可是不知?”
地上的女子一聽臉刷便白了,怔怔然的回視男子。
“成熵的子民奉它為神花,要是被他們知道,這花讓朕的妃子給打了,憑著他們驍勇好戰的個性,愛妃,這仗是我們祁胤國打,還是你們邊國來打?”
男子輕飄飄的說到,只見祀溪的面色,一絲一絲的極盡慘白。而一旁的單喜卻只是悶不吭聲,他知道,這哪是什麼成熵的神花,不過就是成熵培植出的一種新品罷了。皇帝如此恐嚇溪妃,真是殘忍。
“我……我……”
祀溪結舌。
“朕跟你開玩笑的。”霍地,祁燁俊美一挑,大笑幾聲,但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感到好笑。“愛妃,朕喜歡這花,你把這花重新種活了即可,為表你的誠心,可不要喚人幫忙哦。”他一邊笑,一邊說。這毛骨悚然的話,到他嘴裡,竟然恍若無事般輕飄飄。
祀溪花容失色的睨視男子,目光裡有著不可置信,也有著一絲絲萌生的恨意。但她卻只是勾首不語,死死的盯著那地上散成亂砂的花盆。
“讓溪妃娘娘好好收拾吧,我們繼續遊園。”
祁燁含笑,俊美無匹的龍顏似是大歡,他信步而走,身後的雜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奴才們經過祀溪落魄的身姿之時,有人偷笑,有人同情,亦有人嗤之以鼻。
芊澤在一旁,冷汗都給嚇出來了。她身後的幾個丫鬟,低聲的竊語了數句,芊澤明白,皇帝的暴戾以及陰晴不定再一次震懾了他們。但是,真的就如同他們所言,所想,皇上他,根本就是一個十足以玩弄人,殺戮人,為樂的暴君嗎?
想時,芊澤偷瞥了一眼,身邊隱有怒氣的祁燁,但見他大步流星的走著,自己根本跟不上了。芊澤小跑的尾隨,忽然,她睨見皇帝的步子下面,儼然有一隻趴在地面的極力扭動著蚯蚓。它似乎意識到了此刻的危險,曲著身子,想要儘快逃離。
但男子的步子太大,陰影照下時,心善的芊澤險些就要喚出聲來。
“皇……”
只有一個音形,芊澤的話還未吐出時,已夭折。
只因,那本要踏下的步子,卻忽的在擲地的一瞬間,改變的方向。祁燁的那一步,不自然的移了移。芊澤的心懸在空中,一雙清眸抬起,不敢置信的望著男子如刀削一般的側臉。他的表情無半點波瀾,彷彿剛才,只是一個巧合,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他沒有注意,在場的任何人,均沒有注意,他們只是自顧自,安靜本分的走著。
誰都不會認為,這樣的事,應該引得任何注意。
只是……這真的是巧合嗎?
殘暴的人,會連最微小的生命,都不肯踩死嗎?
真的如眾人所說,這個男子,只是一個殺人如麻,冷血之極的暴君嗎?
真的……是這樣嗎?
[緣起之卷:第二十六章 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