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利不勝義。他又提起在鄞縣寫給馬運判馬遵的那個比喻,父親而榷兒子之利,就是富了,兒子可怎麼辦呢?就在這裡,安石的一個重要思想已嶄露頭角。他說,以國家的權勢,只要修好法度,強本弱末,天下財富就可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哪裡要用這種上不得檯盤的辦法!
除他之外,朝廷也還有一些有識之士力主罷榷通商,朝廷終於下了決心,解除榷賣,允許通商了。朝廷不再向茶園戶支取茶錢,一任茶商與茶園戶自由買賣,朝廷只取茶稅。當然,朝廷做什麼都要算計,總不會叫自己吃虧的。通常應受的茶利,早算出小九九,透過稅賦攤派到茶園戶與商人們頭上了。雖然甜頭有限,且又添了別的新負擔,畢竟有了任意買賣的相對自由,茶民、商人還是一派歡歌。這就是小民可憐的地方哪!得了根燈草,就當棒槌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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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三十七回(5)
安石當然高興。一得到朝廷的敕令,首先就將所有私茶犯人,只要沒有其他觸犯刑律的情節,一概放了。這些無辜的人,自然又是一片歡呼。到王詹叔奉命來江東察訪罷榷事宜,寫詩相贈,安石更激情難抑,寫了一首很長的五言詩和他。筆鋒所向,不僅痛陳榷茶的弊病,也直接指責了那些保官保爵、不顧百姓死活的官僚,及那些“戮力思矯揉”的王公大臣,顯示了他難得一見的鋒芒。末尾說到“孔稱均無貧,此語今可取”,他一向摧抑兼併的心胸,更袒露無疑了。
詹叔名靖,是王素的侄子,也是個力學自強、好講究天下利害的人。讀了和詩,也感慨萬端:“仁兄這首詩,情暢理直,仁心動天,不啻是一篇榷茶賦,可謂先得我心!這次來江東察訪,蒙您一路關照,真是感謝不盡。小弟今日回京,仁兄可有什麼要小弟辦的事情嗎?”
安石也謙虛道:“小弟有地主之誼,又是仁兄的察訪物件,理該配合察訪,不周之處還要請你包涵。你這麼說,更叫小弟愧不敢當了!至於事情,我倒真有一件事情託你。”
“請說。”
“您還記得先將軍劉平劉士衡嗎?”
“那怎麼不記得,為國捐軀的大大忠臣呵!”詹叔由衷地說。
“說的就是他的兒子劉景文劉季孫,不僅是忠臣之後,而且德才兼備,很是難得。原在饒州監酒稅,我已經請他兼攝州學教授,也上書朝廷請求正式任命了。仁兄回到朝裡,如果方便,還請替他美言幾句。”跟著就將季孫的事情,大致向詹叔介紹了一遍。
原來劉平殉國之後,他的夫人、兒子也都得了蔭封。安石來江東,季孫正在饒州以右殿班值的身份監收酒稅。安石到酒監按察酒務,剛進廳事房,就看見屏風上題著一首七絕《題屏》。不僅字型娟秀,詩也清絕可喜。寫的是:
呢喃燕子語梁間,底事來驚夢裡閒?說與旁人渾不解,杖藜攜酒看芝山。
一問,說是酒監寫的。再查酒務,一絲不苟,清清爽爽。問起家世,竟是劉平之後,當時心裡就有了這個人了。及至州學學生請他派人管理州學,他想都沒想,就叫季孫兼了。一個酒監居然能攝州學,大家全蒙了!等到任職,見他真有學問,這才反應過來,都欽敬安石任人不拘一格。詹叔知道原委,也一樣欽佩,回京果然鼎力幫忙,到底叫季孫磨了正。季孫的仕途,從此也就局面全新了。
大宋遺事 第三十八回(1)
抒迂直深父寄箴言
下四川三蘇出水面
安石去鄞縣之前,曾在京中與王回見過一面。針對深父思想上的死結,安石不是曾狠勸過一番嗎?也不知道是安石的話生了效呢,還是另有其他方面的影響,深父終於積極入世了,跑到京城考了個進士。不僅當了進士,還接受朝廷的派遣,去亳州衛真縣補了個主簿,可也就這些了。有道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他到底解不開自己的那些死結,不到一年,就辭官不做,回潁州汝陰老家讀書賦閒了。此後,不管誰薦他,他總是一個死活不出來。
他不入世,自有他不入世的道理。關鍵是,他始終以聖人之道為己任,不到命止壽盡決不罷休。但他這種執著,又與別人不同。比如,與石介就大不相同。石介是積極入世、用世,百折不回;即使一無所得,心理上也不倒了那氣勢。始終像個銅豆子不停地蹦躂,直到最後突然被碾碎,才徹底罷了。深父既堅持聖人之道,又有意無意崇尚老子、莊子的清靜無為,超脫塵凡。這兩者水火不容,怎麼能相安無事地統一在一個人身上呢?二者也有契合點,那就是他結下的那個死結:君子只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