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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我來上書吧,不與中書相干!”安石也提出了個折中方案。

公亮自然樂得暫時息肩,任由安石上書了。安石的摺子,理直氣壯,義正辭嚴,不容人不動容。何況神宗本來是明理的,只是迫於母后的壓力,才不得不做姿態要處理章闢光。既有大臣一再抗章,要求收回成命,兩個皇弟實際上也沒搬走,神宗正好有個藉口下臺;再說說道理,說說利害關係,想來母后也不會不通情達理。那麼,這事不就能不聲不響地了了嗎?

神宗雖想得不錯,也真有些希望,無奈卻被呂誨攪了局。一切全亂套了!

呂誨不是個逮誰說誰、誰都敢碰的人嗎?而且,下手還特狠,要麼不鬥,要鬥就一斗到底,不獲全勝,不到魚死網破,絕不罷休。前前後後的經歷,也讓他愈鬥愈勇!雖然也鬥得遍體鱗傷,三起三跌,可回頭一看,不還是回到知諫院、當中丞了嗎?而且,每往返一次,自己忠直耿介的名聲也無不都隨著飆升一次!人生在世,各有追求。一品二品、出將入相固然重要,這忠直耿介的清譽,不更叫人心儀嗎?說到歷史,不也只有它才更值得尊崇榮耀嗎?就天性而言,自己或許也更適合後者。既將自己定位在這樣的格局裡,他除了鬥兇殺狠,自然也就很難有另外一種生活方式了。說到原因,出身、經歷,乃至並不順暢、曲裡拐彎的仕途,都會扭曲他的選擇。他的戰法,也同樣形成了模式:先就事論事,從當事小人物鬥起;不成,就越鬥越大,直至挑戰最後的魁首。且看濮議時鬥歐陽修、韓琦,就最典型不過了。無論出身、資歷,他都比安石高出不知多少,年齡也大了七八歲。可眼瞅著安石吹風一般上去了,已經是正二品的副丞相,當一品宰相也是早早晚晚的事!自己卻頂多不過一個從三品,而且顯然已經到了盡頭。再看他參政後的作為,更沒有一樣不扎眼!心裡早就有了他,還容得他再與自己叫板嗎?何況自己本來還有固定的風格模式!一旦知道是安石在阻止嚴懲章闢光,要不向他挑戰,反倒怪了!因為是當風勁敵,出的招數之狠,自然也前所未有。

呂誨袖著摺子剛進東閣門不久,迎面就碰到了司馬光。司馬光在邇英閣給皇上講完課,正要到資善堂去辦事,一見呂誨滿臉殺氣,知道他一準是彈劾王安石,故意笑著問道:“獻可這麼殺氣騰騰的,又要跟誰過不去?”

呂誨一揚袖子:“還能有誰?新任參知政事。喏,摺子就在這兒。”

司馬光猛然一驚:“您是說介甫?”

呂誨冷冷一笑:“還有第二個新任參政嗎?”

“可大家都說皇上用人得當,您幹嗎要參他呀?”司馬光好像沒法兒理解。

“君實也這麼看?”這下輪到呂誨吃驚了,“王安石雖浪得虛名,卻個性偏執,不通世情,還愛聽奉承話,輕信小人。說得天花亂墜,真要辦事,卻又件件空疏迂闊。當個翰林侍從,弄弄文字,或者還行。當執政,只能害了天下蒼生!”

司馬光心裡一樂:獻可果然是個好哨兵!當初薦他,真是沒錯看人!可細一想,眼下介甫還幾乎什麼都沒做,彈劾是不是太早了點兒?沒準打不倒人,倒先折了自己!那可不是一種損失嗎?得勸他一勸。便開口說道:“介甫目下還沒有多少特明顯的劣跡,能不能再等一等呢?”

“不然。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上正年輕氣盛,謀事的就那麼兩三個心腹大臣,放著王安石這樣的人在他身邊,不啻就是放著個生事的無常!他無時無刻不在敗壞國家,怎麼能等?一時片刻也不能等!”呂誨毫無顧忌地說。

沒人能勸得動呂誨!而且,先犧牲一個趟頭陣的排頭兵,偵察偵察火力情勢,也不壞!

司馬光一笑:“皇上在邇英閣正等著呢,您自己小心!”

“謝謝!”呂誨動了動眉毛。

兩人再沒話了。略一拱手,各自走了。

呂誨的彈章,一共列了安石十大罪狀,條條都是上綱上線的玩意兒。

一開頭就戴上了帽子,說是大奸似忠,大詐似信,用與不用,都因時而異。當年魯國有個大夫少正卯,五惡集於一身,言偽而辨,行偽而堅,文過飾非,奸詐陰險,不是遇到孔聖人,誰能罷了他的官,將他殺了?至於盧杞,也是大奸大惡之人,可唐德宗愣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對他百般信任,終於釀成大禍,害了大唐。那意思,自然是暗示王安石就是少正卯、盧杞一類人,陛下做孔聖人,還是做唐德宗,不能不認真考慮!

下面就一一舉證,揭露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陰賊害物”的十大罪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