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漸行漸遠的船匠們,略顯得疑問地問道:“莫非是當今天子要如太宗皇帝一般又要興師動眾的下大洋,誇功耀武?”
“劉老丈所言不差,本官也覺得大有可能,當今天子今非昔比,英武果敢,直追太宗皇帝,而今又滅了我大明百年之勁敵瓦剌,怕是真會有這等心思。”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抿著茶水,傾聽著這兩位士紳問詢那名老船匠,穿著官員的中年人這個時候緩緩地點了點頭,看樣子對於這個富態老者的說法頗為認同。
“胡大人,您也如此覺得?”臉色陰鬱的老士紳不禁把目光落到了這位總算是張了金口的胡大人身上。
“嗯,老夫覺得應當是如此。”胡大人揚了揚眉頭肯定地頷首道。“若不如此,何處不可造艦船,何必要造這等耗費甚巨的遠洋鉅艦?”
“這倒也是,不過萬歲爺在宣府,鬧騰得可不輕啊,宣府、大同,就連甘肅鎮的同仁,也都頗有怨言,說是當今萬歲與民爭利,鬧得天怒人怨啊……”陰鬱的老者挑了挑那八字眉,仍舊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就好像是誰都欠他萬兒八千的銀子似的。
“是啊,莫說是旁人,便是老夫,就在宣府折損了將近三萬兩銀子,哼,萬歲爺如此,也實在是太過了……”那富態的劉老丈撫了撫大拇指上套著的碧玉扳指,一臉的悻悻之色。“完全就是強買強賣之舉,而且還迫我等納稅,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這等行人往來之所,還請二位老丈慎言。”那名胡大人到了此刻,這才清了清嗓子,略顯得不悅地掃了此二人一眼,緩緩地沉聲道。
“呵呵,胡大人,非是老朽等對萬歲爺心中有怨,實則是那宣府商社,太過蠻橫,如今北方之所,我等江南商嘉,實難有插足之機啊……”那名富態老者笑了笑之後仍舊說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漕運都御史,北方的參天巨木
“難道二位過去就沒有從邊貿中漁利不曾?”胡大人扯了扯嘴角,一臉的似笑非笑打量著這兩人,心裡邊頗為鄙夷不恥此二人,但是,誰讓他們每年孝敬自己的銀錢都不少?
身為官員,總不能去學陶淵明自己種地養雞吧?同僚之間來往交際,這可都是要花錢的,就憑自己那丁點的月俸,怕是連買個丫鬟都不夠,如今,自己身為兼理通州至儀真一帶河道的淮安漕運都御史,已然逐漸地在此坐穩了根基,可誰曾想到,前些日子,傳來了旨意,那原內閣次輔王文居然要遷南京左都御史。
王文之名,他胡彥焉能不曉?此人昔日為御史時,早就臭名遠揚,而後,藉著那郕王,才得以順利地爬上了那左都御史之位,後更是進內閣,補為吏部尚書。
當時,胡彥就曾經想走這位老上司的路子,設法離開南京這養老之地,往北方那個真正的大明政治中心,幹一番事業,可是,那王文不但不出手相助,反倒奚落了自己一頓,這片恨意,胡彥哪裡能忘記?
後來,還是走了那郕王身邊的心腹宦官的路子,最終,郕王就硬是讓那些宦官給忽悠的,硬是弄出了一個新的差事,就是兼理通州至儀真一帶河道的淮安漕運都御史一職。
可惜啊,自己這才坐上這位置沒多久,大明就已然天翻地覆,退位的太上皇突然一發力,把那郕王又給掀下了馬來,自己又幹回了老本行,這讓憑藉著郕王才登上了這個肥缺的胡彥焉能不心焦緊張?
一直惴惴不安的胡彥雙隻眼睛從朱祁鎮上位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死死地瞪著北京的風吹草動,一面著令家人把家中的資財進行著大轉移,生怕到時候牽連到了自己的腦袋上,好歹自己的兒女能夠憑著那些財產,隱姓埋名的當個富家翁也是好的。
可誰知道,等了許多,那在百姓的流傳中,顯得很是傳奇色彩濃重,兇名赫赫威震四夷的朱祁鎮卻一直未有舉起屠刀,而且在那之後,居然乾脆就弄出了一個三法司會審一系列的郕王餘黨。
待這個訊息,傳揚到了江南之地時,胡彥心中的巨石,總算是落了地,自己行賄的宦官都已經被宰了,可是,過了大半個月了,自己卻連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而且那些在朝廷內的郕王餘黨,除了幾個罪大惡極者按律論斬之外,就算是郕王餘黨中的魁首王文、于謙,皆以無罪而釋,甚至是官復原職,這樣一來胡彥終於明白,當今天子不想繼續追究下去,省得把朝廷給弄出什麼大風波來。
這讓胡彥不禁鬆了一口大氣,放鬆了警惕,並且讓那些子女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而原本縮回去的手腳,又漸漸地大了起來。
可誰曾想,朱祁鎮居然又把王文那傢伙給扔到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