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拆開過的信箋遞到了那朱祁鈺的手中。
“祁鈺吾弟:見字如晤……”
朱祁鈺的眉頭緊緊地皺著,看著那張信紙上那顯得份外陌生,銀勾鐵劃般力透紙背的筆跡,而字裡行間,卻並沒有如朱祁鈺所想象的那般滿篇冷嘲熱諷,可是,那些話卻更讓朱祁鈺羞愧欲死。
“……我是你的兄長,你做過的那些事,我不會做,也不屑去做。我不想對自己的兄弟揮起屠刀,更不希望乾清宮諸人,隨你陪葬……”
“……為兄更不希望讓父親的在天之靈,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孩子們,做出骨肉相殘之事來。”
“為兄知道,你的心裡邊肯定會有許多的不甘願,很多的疑惑……既然如此,那就先活著,不光是為了你自己,更為了你的兒子,為兄的侄兒見濟……”
這封信從頭到尾,一如一位兄長,給自己的弟弟寫信,雖然言語之間,有些怨憤之意,可是,那裡邊透出來的無奈與失望。
看到了信末,看到了最後的落款上兄祁鎮這三個字,讓那朱祁鈺的眼眶一熱,險險落下了淚來。一想到自己自登基以來,自己對朱祁鎮這位傳位於已的兄長的所作所為,再看到這封信上的所述,朱祁鈺真有一種恨不得挖了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的衝動。
沉吟了良久,調整好了心態的朱祁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那名仍舊還跪伏於地的侍衛,不禁輕嘆道:“起來吧,你替朕,不,你替我帶話給我兄長,我想要見他一面,不知可否?”語氣之間的蕭瑟與無奈,怎麼也遮掩不住。
“陛下萬萬不可!”王文等人不由得勃然色變,趕緊撩袍拜伏於地。“陛下萬萬不可輕言放棄,如今,亂黨雖據優勢,可是,我等並非毫無勝算……”
“諸位卿家的忠誠,甚焉能不知,可是,朕已經不想再看見血腥了……”朱祁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懷的情緒。“朕不想讓北京,再如那南京一般,經歷那靖難之痛,既然兄長一心所為大明,我這個當弟弟的,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辜負了他的期望吧?……”
聽到了這話語裡透出前所未有的果決和堅持,王文等人頹然地坐倒在了地板上,甚至,還有些人低泣出聲來,而那名侍衛,在那一臉黯然的張永的示意之下,被那幾名乾清宮的侍衛給帶出了大殿。
朱祁鈺就像是沒有感到這大殿之內的一片淒涼與絕望一般,在那王勤的攙扶之下,緩緩地邁著步子,步出了這間空曠黝深,甚至顯得有些陰暗的大殿。
站到了那簷角之下,天際的陽光,灑下來,照在了朱祁鎮那虛弱而顯得有些枯廋的身體上,朱祁鈺不由得眯著眼睛,感受著那陽光照在臉上帶來的絲絲暖意,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朕怎麼覺得,今天的太陽是那樣的舒服。”
朝著那攙扶著自己的王勤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什麼事,眯著眼睛享受了一會陽光之後,朱祁鈺輕輕地道:“皇兒在哪?”
“萬歲爺,皇子殿下就在交泰殿,和娘娘在一起,陛下,要老奴去請殿下和娘娘過來嗎?”侍立於身側的舒良介面答道。
“不用了,朕想走走,順便去看看他們母子吧。”
而從殿下趕出來的諸人,看到朱祁鈺那顯得單薄而廋弱的背影,在兩名宦官的攙扶之下緩緩前行,那都督毛勝還欲趕上前去,卻被那王文伸手阻攔住。
“王大人,您這是何意?莫非你真想讓陛下這麼窩囊不成?”毛勝一臉的不忿之色,瞪起了眼衝那王文毫不客氣地低喝道。
“陛下心意已決,況且,陛下是為了我們這些臣下,為了這乾清宮中近萬人,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如今,諸文武皆已歸順上皇,京師大營,親上諸衛,想必也皆歸其統屬,你我就算是有迴天的手段,又能如何?”王文苦笑連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朝著那毛勝懇切地道。
聽到了王文的解釋,毛勝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悻悻然地跺了跺腳,返身朝著那乾清宮的宮門處行去。
而張永等人,已然隨同著那朱祁鈺向著那交泰殿而去,只餘王文等幾名大臣,立於那乾清宮主殿的屋簷之下,黯然相對……
“朕的父皇,宣宗皇帝,在過世之前,曾經將朕母子託付於太皇太后和兄長手中,望兄長能善待我們母子,十數年來,兄長,一直都把我當成了他的親弟弟,對朕呵護有加……”
“……可是朕登基之後,就把那一切都拋在了腦後,只想著,怎麼才能夠成為向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那樣的明君,早把兄弟之情忘得一乾二淨,如今回想起來,朕還真是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