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面目憔悴的風雪,沉默了半晌:“阿雪,你走吧。”
風雪看著他灰暗的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們父女有什麼話,抓緊時間說,我在上面等著。”劉修轉身向外走去,站在地牢門口,他停下了腳步,又笑道:“風雪姑娘,我待會兒會派人來帶你去梳洗,怎麼說你也跟著我做了幾個月的婢女,算是半個朋友,這樣讓你出去,萬一槐縱看了不再喜歡你,那豈不是我的罪過。”
“滾”風雪忍不住尖聲叫道,抓起一把草向他扔去。劉修哈哈大笑,揚長而去。牢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風雪抱著風裂放聲大哭。
“阿雪,不哭了,不哭了,時間不多了,你聽阿爸說。”風裂用大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急急的說道。風雪見他說得嚴重,只得強忍著心中的恨意,抽噎著看著風裂。“你出城之後,告訴槐縱和你阿哥,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他們立刻撤軍,然後派人和漢人談判,再把我贖回去。”風裂握著風雪的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讓他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我們鮮卑人以騎射稱雄,論城池攻守,我們不是漢人的對手。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沒有什麼丟人的。讓他去上谷擄掠,他打得越狠,我越安全。”
風雪泣不成聲,連連點頭。
槐縱聽到回報大失所望,覺得蹋頓欺騙了他,這幾個人根本沒有他說的那麼重要。他非常急著知道風雪父女的情況,覺得能換出一個,至少也能打聽到一點情況。他有些不甘心,把毛宗叫過仔細的詢問了一番。毛宗雖然緊張,卻所知有限,連盧家已經向毛家提過親,盧敏和毛嬙關係密切都不知道。槐縱雖然問得仔細,卻沒問出什麼結果來,只得無可奈何的同意了劉修的提議。在他看來,只要能換出風雪,他任何女人都不在乎,如果為了這個無足輕重的漢女惹火了劉修,喪失了換回風雪的機會,那才叫得不償失呢。
他雖然不相信劉修,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在劉修的心目中,王楚比毛宗還要重要三分。裂狂風得知結果,也非常高興,一連聲的催促趕緊換人,好知道阿爸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使者再次到城中去了一趟,雙方很快達成了協議,槐縱放回了毛宗和王楚,劉修放回了風雪。劉修沒有說謊,風雪雖然消瘦了不少,也有些憔悴,但是梳洗得清清爽爽,還換上了新衣裳——上身是紅羅襦,下身是淡紫裙,梳著漢人婦女常見的墮馬髻,露出修長的脖子和白淨的麵皮,看起來少了幾分英姿,卻多了幾分婉約,眼下輕抹的脂粉有如淚痕,和哀怨的眼神一配,更讓人覺得心痛不已。
這種妝容叫愁眉啼妝,據說是那個跋扈將軍的著名夫人孫壽發明的,後來很快流行開來。劉修專門讓毛嬙和藍蘭、楊鳳一起為風雪化了這個妝容,就是要讓她顯得更加愁苦。風雪當時愁腸百結,像個木頭人似的由她們擺弄,哪裡知道劉修又使了壞心眼。
槐縱和裂狂風一看到風雪這副模樣,鼻子一酸,差點在眾人面前就落了淚。風雪的心情本來就沉重,再一看槐縱和裂狂風兩個男子漢都這副模樣,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險些背過氣去。
槐縱心裡酸酸的,好容易把風雪勸住了,和裂狂風一起追問風裂和寧城裡的情況。風雪用沙啞的嗓聲把風裂的話一轉述,槐縱沉默了,裂狂風也攥著拳頭一聲不吭。
撤退?槐縱承認,風裂說的話很有道理,其實他一接到竇歸戰死的訊息時就想到了這一點,可是他不甘心,圍城近一個月,損失了近萬人,連竇歸都戰死了,他就這麼撤退?不錯,他從蹋頓那裡抓了不少“俘虜”,可以彌補一些損失,在上谷擄掠一通也能得利,但是他怎麼向竇威交待,怎麼向父王檀石槐交待,怎麼面對弟弟和連那副幸災樂禍的眼神?
更何況,風裂還在城裡,他怎麼開口對裂狂風說“撤退”這兩個字,就算風裂有話在先,裂狂風同意撤退,以後他會怎麼看自己?
槐縱看著風雪紅腫的眼睛,心時湧動著痛哭一場的強烈衝動。
風雪見他們都不說話,一個咬牙切齒,一個喘著粗氣,想起風裂臨行前再三叮囑的話,知道風裂已經猜中了他們的心思,連忙把風裂的話再三說明,要求他們立刻退兵,不能辜負了風裂的一番心血。
裂狂風雖然不死心,可是風雪一口咬定這是風裂的決定,他也不敢再堅持,只得點頭表示同意。槐縱見他鬆了口,也鬆了一口氣,轉而問起寧城裡的情況。
風雪出城之前雖然心情沉重,可是她畢竟習於戰事,知道槐縱現在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