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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吹得人紛紛落淚。我也很難過;因為我的命運是直接和這個人有關的;無論好壞;都是按照他生前的意思一手安排的。

所有迷信的玩意兒那天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以此方式慶祝一個富農分子的逝世(都說是喜喪;值得慶祝);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這不禁說明了一件事:國家的形勢的確是變了。

“四人幫”被粉碎了;中央檔案在福爺爺彌留之際傳達到了大範大隊。開會的時候我也去了;因為可以記工分———這會兒我已經不怕見任何人了。我知道這是一件大事;模模糊糊地還知道是一件好事。但究竟好在哪裡?卻不是很清楚。畢竟在農村待了這麼多年;政治神經不那麼敏感了。老莊子上的人也覺得是一件好事;因為聽完傳達他們並沒有不高興;至少是有話題了;有故事可說了。晚上;我和為好還喝了酒;以示慶祝。第二天我餘興未減;跑到瓦屋裡去找禮九。也沒有談“四人幫”的事;兩個人只是談天;天南海北地胡吹一通。我只是覺得那天的吹牛尤其盡興。

這兩件大事後;老莊子上的日子照舊。只是領導班子做了調整;禮貴退了下來;仁軍接任生產隊長。但這是仁軍的大事;並不是村子上的大事;更不是國家大事。

退下來的禮貴;漸漸的就變成了福爺爺。

現在;隊上所有的事都得聽禮貴的;他比當生產隊長的時候說話更算數了。禮貴不怒自威;也慢慢地像福爺爺一樣地深居簡出了。

再說我們家。

正月子到了上學的年齡;在我的堅持下;他終於背上了書包;每天興顛興顛地往大隊部的小學跑。我給正月子起了一個學名;叫做“範仁學”;說明了我的期待以及良苦用心。上學所需的錢不用擔心。我們家的園子已基本建設完畢;自留地上出產源源不斷;幾乎每逢趕集都要挑些東西去成集街上賣。我養過蠶、養過土鱉蟲、勺過粉;副業搞得五花八門;各有成效。不僅能抵得上我不上工掙的工分;還能養活老婆孩子一大家子。為好家也跟著沾光;我們兩家的日子基本上是夥著過的。我也曾經想讓他家的三個閨女去上學;為好不同意;說是反正以後是婆家的人;上了也是白上。大閨女出門在即。因為我們家好歹也算是老莊子上的富戶;講究個門當戶對;選擇的女婿家裡也頗為殷實。對這門親事為好兩口子包括大閨女本人都很滿意。總之;這日子是上了軌道;往好的方面走了。這也就夠了;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操勞;絞盡腦汁。你說呀;莊稼人的日子;能吃飽喝足、平平安安也就足夠了。大富大貴是我們這樣的人所不能指望的。

對園子裡的事;我也不像以前那麼上心了。

即使不怎麼上心;照樣運轉順利;甚至於蒸蒸日上。有了閒暇;我就踱出園子的橋口去串門;最經常去的是瓦屋。我去那兒找禮九;天南海北地胡吹亂炫一通。

對了;我在老莊子上終於有了一個談得來的朋友;無論如何這應該算是一件大事。

以前;我和禮九也有過交往。生銀針的時候;就是他駕著牛車把繼芳送到夢安縣城去的。

那會兒;我對禮九不免心存感激;但並沒有真正地交心。後來;由於經常感覺到無聊;我也曾去找禮九說過話;那也是因為他經常在外面跑;比起老莊子上的其他人來自然見多識廣;有的可聊。我真正把禮九當成朋友是因為一件事。

一天;繼芳因為一件小事;動手打了銀針。

並且是那種打法;用一把爛笤帚抽銀針的屁股。

我氣得不得了;就去了瓦屋。看見禮九的時候;他正圍著閨女忙活;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我不禁心有所動;便問禮九:“你一輩子沒娶過媳婦?”

“沒娶過。”他說。

“你不想娶媳婦?”

“咋不想呢?”禮九說;“繼芳前頭的男人死了;我還想頂他的窩子呢;沒曾想你撿了個大便宜!”

我笑了起來;對繼芳的氣憤頓時就煙消雲散了。“是嗎?”我說。

“我說笑話呢。”禮九說;“我、仁軍、大禿子;哪個不想頂為國的窩子?我是長了一輩;仁軍小了一輩;大禿子不成個猴子耳朵;肥水可不就流外人田了?”

說得我不由得大笑起來:“還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不知道?”禮九說:“都是命呵;你的命好;才餵了幾天牛;就攤上了這麼一個好女人;我餵了一輩子的牛;什麼都沒有撈著。”

我和繼芳在一起;和牛又有什麼關係?當然是有關係的;但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呵。在牛這件事情上我一向比較敏感;於是畫蛇添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