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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彈琴素來沒有章法,興之所至,隨手成調,是以常被先生責罵,遇到這人倒是生出知己的感覺,自是專心致志,拿出十二分的本領,不肯讓人小瞧了去。

她彈奏中減少了古譜中的長瑣指法,卻增加了打圓的指法,又改變了急促的基調,其音細小而和,感慨而透,嚶轉而圓,果然和古曲不同,既表現了生機勃勃的雛烏形象,又突出了溫和慈祥的母烏性格。

一曲終了,聽那人點頭稱許:“古曲罕得,世俗所傳杳無明調,至律有不協,聲韻煩亂,自當刪除,豈可蔽於一曲哉?”

復又嘆道:“我知你為何不願去清商館了。”

蘇櫻正待開口,卻聽見室外有人急道:“怎的又彈琴了,阮神醫說……”

人進了門,話音驟斷,想來是看見了蘇櫻。

那人拍手道:“怎麼樣,這小姑娘彈琴的手法是不是妙極了,連你也聽錯了。”

“比你當年有過之而無不極。”進來的人將茶盤放在桌上,倒是中肯。

“我想收她為徒,可惜她必不肯和我回雪山去。不能對指傳聲,此生深以為恨。”那人哀嘆道。他也不問蘇櫻便自說自話,自作主張,蘇櫻聽了心裡卻並無半點的不舒服,忙道:“多謝前輩賜教,我自是不願離開御劍山莊。但是前輩點撥,今後必然受用無窮……”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滄海萬頃唯系一江潮。蘇櫻後來回想,這一生唯一的一次見面,竟然就是她全部生命的轉折點。從昭仁十五年的那個清明過後,她的人生便似從高崖之上奔流而下的泉水,一路激盪,再也不曾有過片刻的停留。

那人走後三四天的光景,春光正好,啼鶯舞燕,流水飛紅。莊主命人來請蘇櫻,只道遠方來了客人,要她攜琴過來相見。

蘇櫻便抱了懷裡新得的琴,出了房門。半路上卻聽見有劍聲迎面而來,她一時心驚,不知是誰敢在御劍山莊撒野,身形晃動,堪堪避過。那人一擊未中,也不再上前。蘇櫻只聽見絲絲的抽泣聲,和一聲嬌叱:“你是誰,為什麼有我神仙師傅的琴?”

蘇櫻張口要答,耳邊又有暗器之聲傳來,只得避過。暗器沒有落在地上,卻是被另一物打中,遠遠飛出牆去。

便聽見一箇中年婦女沉聲道:“裴好好,對一個眼瞎之人用峨嵋刺,你羞也不羞,回去告訴你師傅,看他怎麼治你。”

蘇櫻惡寒,這小女孩當真惡毒,那峨嵋刺打在身上,真要憑空多出一個窟窿來了。

“她偷了神仙師傅的青柳琴。”

“那是你師傅傳給她的。”

“胡說,神仙師傅為什麼不把青柳琴傳給好兒?”

“你頑劣不堪,別說是你師傅,誰見你都要頭疼。”

“哇,長歌師傅你欺負我……”

……

作者有話要說:先給個HE的結局······

第五十章

那幾人聽了這話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大聲起來。

“言默你小子住嘴。周舉子被崔家人毆打至死你也在場,生生瞧見世家高門仗勢行兇,你小子現在還說這話,良心何在?”

那人便冷聲道:“不單我在場,當時諸位也在場,那幾人是如何起衝突的,想必諸位也清楚。如今那崔九已被淦陽府捉拿在案,是非公道,自有官府去斷。諸位還是閉嘴的好。”

那些人想是理虧,終於換了個話題。

裴青微微頷首,命身後立著的沉香去請那名喚言默的舉子。

半盞茶的功夫,但聽一陣咚咚的腳步聲,門簾掀起,裴青回頭去看,這一看把他嚇得心都慢跳了半拍。怎麼說呢,來人五短身材,面目黝黑,五官扭曲,初一看竟有飛天夜叉之醜,再一看三角眼裡精光內斂,眉心處溝壑分明,便知深藏不露,不由感嘆果然是天賦異相。

那人打量了裴青一眼,便拱手作揖,道:“中州舉子言默,字慎行,見過這位公子。但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

聲音朗朗,如黃鐘大呂,裴青暗歎這把嗓子配這樣的相貌,倒真是糟蹋了。又聽他自報家門,心道“少言慎行”,他老子還真會起名字,端的是通曉處世之道明哲保身之理。

笑道:“我姓裴,名字嘛不便告知。排行第七,你喚我小七就好。”

那言默見是遇到了皇親國戚,倒也不拘束,一口一個七公子便稱呼起來,真是奇人一個。

裴青與他閒談幾句,問道:“剛才言公子說什麼‘駸駸宋元之弊’,但不知出自何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