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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愣,正不知如何回應,蕭寧已知失語,轉過臉去再不言語。

蕭十六適時收了脈枕,站起來,朝裴青道:“打擾了。”他話音剛落,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扎扎”機關之聲,有人問道:“侯爺歇息了嗎?”

蕭寧、十六面上都是一肅,對視一眼,雙雙道:“王爺。”

門簾又被掀開,一人推著一架木製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膚色白皙,高鼻深目,髮色深褐,披在肩頭,一副明顯異族長相。推輪椅的卻是個漢人,四五十歲的樣子,頭戴綸巾,中等身材。

那輪椅上的人抬腕在椅子扶手上輕敲了一下,屋裡人除了他與裴青,盡皆不發一語退了下去。

蕭寧最後出來,見屋外鵝毛紛飛,雪光耀目,心有不忿。

他本該是天下最矜貴的人,住最宏偉的宮殿,穿最華貴的衣衫,集世上所有人的寵愛於一身,即使有人將天下捧到他面前也不屑一顧,就是死也要比別人死得優雅死得轟轟烈烈的人。而不是在這樣一個寒夜裡,穿著破舊的衣服,遍體鱗傷地坐在敵國將領的囚室裡,還要小心翼翼地與人周旋。如果宣武帝知道他一心盼望降生的外孫,活得這樣艱難這樣辛苦,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十六回頭見他停下腳步眼眶微紅,催促道:“怎麼不走了?”

蕭寧悵然道:“他不應該在這裡。”

十六冷道:“你動心了。”

蕭寧也冷冷回視他:“我原以為你年紀小,不懂。現在才知道你本來就是個沒有心的。”

十六沉默,隨即轉身離去:“隨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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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退盡,蕭殊扣動扶手,機杼之聲“扎扎”響起,輪椅緩緩向裴青駛來。裴青這才發現他雖然坐在輪椅上,身形卻極為高大,同是坐姿,自己不得不仰面與他對視。

細看之下,此人面如刀刻,容似雕塑,鬚髮雖黃,一雙眸子卻是純黑的,嵌在深深的眼窩之中,幽遠難測。裴青見過的柱國大將軍蕭摩坷也是蕭家嫡系,卻是金髮碧眼,傳言蕭殊生母是漢人,此子血統不純,不得蕭太后歡心,因之賜名“殊”。

“塞外苦寒,重裘不暖,寧古塔粗鄙之地,委屈侯爺了。”他嘴唇不動,卻發出言語來,且聲音奇特,鐘磬般渾厚,倒把裴青嚇了一大跳。

“恕小人愚昧,聽不懂王爺的話,蕭王爺面前的不過一個無國無家的飄零之人。”

蕭殊眼角微哂,“嗡嗡”笑出聲來,裴青這才發覺他口不能言,胸腔振動,實則以腹語與他對話。“南朝重門第,名門世族貴在精神氣節,侯爺血統矜貴,即便身份沒有了,風裳水佩,難掩清高之氣,殊怎敢以尋常人相待。”

裴青聞言默然,他這話透露出一個訊息,這幾個月裡在世人面前長樂侯裴青想必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心下稍安,可以不用擔心蕭殊以他的身份相要挾。只是安心之餘,又有淡淡酸楚。

蕭殊一手托腮,打量四周,目光最後落在牆面的題字上,繼續道:“我府裡盡日來往都是一班俗人,如侯爺這樣的嬌客臨門,當真蓬蓽生輝,此院原是我小憩之處,侯爺儘可以放心使用。”

他胡人形狀,一套漢人話語卻用得十分流利熟練,裴青又聽說這裡是他原先住著的地方,不由感嘆他漢化之深。想當年蕭瑀慕漢,遷都燕京,胡服脫盡,滿朝衣冠,盡是南風,此後三十多年,雖有反覆,胡漢相融卻是一直未曾中斷過。

裴青便笑道:“間關萬里,險阻重重,得蒙王爺厚愛,將我與死人堆裡撥拉出來,此後便是青衣侍酒,終其一生,做牛做馬,小人都無怨言。”

蕭殊皺了皺眉毛,一雙幽深眼眸不住在裴青臉上逡巡,裴青與他目光相接,嘴角微翹,笑不入眼,毫無避讓之意。過了一會蕭殊道:“殊與侯爺還有許多話要說,只是今日時辰晚了,侯爺又是新到,待緩過幾日殊再來拜訪吧。”他拱手一禮,又向外間道:“軟軟,綿綿,過來服侍侯爺。”

仇讎見面,不說分外眼紅,也絕沒有這樣彬彬有禮的,這樣出人意表,倒不愧是名動天下的蕭殊了。他二人心裡各自盤算,都有自己的一番計較,不在話下。

二婢雖取了南朝女子的名字,到底是北地胭脂,了無含蓄,裴青重傷之下難於移動,吃飯洗漱全靠兩人借力。裴青一日無聊問到她們名字的由來,兩人互視一眼,雙雙答道:“我二人是家生子,一胞姐妹,名字是先夫人取的。”

裴青聽了,觸動心中舊傷,眼裡就黯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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