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只要繩索堅固,捆綁緊實,即使不塗瀝青,草船也照樣能漂浮。
再看看繩子。建造“太陽一號”時,我們用的繩子要粗得多。穆薩和奧瑪將幾百根短繩綁成獨立的線圈,並讓它們環環相扣,即使斷了幾根也不會影響到整體。乍一看,印第安人打繩的方法似乎不太合理。他們就用一根細繩,打成螺旋狀的線圈,從船頭一直繞到船尾。不僅如此,他們還拒絕使用超過半英寸粗的繩子。他們說,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繩子受力均勻,即使斷了也不會鬆開,因為『潮』溼的紙莎草會把它卡住。他們的話靠得住嗎?可除了他們,我們又能信誰呢?船上的每個人都很清楚,這是一次全新的嘗試。我們本可以繼續使用查德人的造船方法,做一些必要的改進,這樣就不用重新冒險了。而這時,那根『性』命攸關的“弓舷”也已經安裝好了,從弧形船尾一直拉到船艙後的甲板。這次,我們有經驗多了,把所有的行李全都集中到左舷。不過,“太陽二號”的很多『性』能還尚待檢驗。讓我們害怕的不光是那根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拴在了一起的又細又長的繩子,會不會在汪洋大海中突然斷裂,而是“太陽二號”劇烈地搖晃,使我們既站不住也坐不穩。而出航的第一天,我們本想裝上扶繩,因為船邊什麼都沒有,我們的船在海面上飛速行進著,一旦摔倒,很容易掉進海里,但最後也還是作罷。
我們的船浮力十足,乘風破浪,第一天就航行了九十五海里(一百七十七公里)。除了穩住巨帆,我們什麼都沒幹。有一次,一陣狂風襲來,把兩根帆腳索從我們的手中刮跑了。還有一次,兩根帆腳索雙雙被風颳斷。頓時,這面長達二十六英尺、上寬二十三英尺、下寬十六英尺的巨帆變成了一面懸掛的長旗,在狂風中撲動翻卷,我們以為整條船都要散架了。當天夜裡,我們就駛過了摩加多爾的小島,距離非常近,我們隔著小島都能看到大陸上的每一盞燈火。有一家腓尼基染『色』廠正位於此島。第二天,從撒哈拉海岸吹來的暴風異常猛烈,我們只好把船帆放了下來,當時,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把那又高又細的船頭砸碎。到了第三天,風停了,完全停了,我們根本無法航行,最後只好躺下來,無助地嘆氣。這時,非洲海岸已在一片濃霧中逐漸消失。我們在那沉重的舵槳上又是擰又是拉,還在那面鬆弛的巨帆的角索上使勁地拽,竭力避免舟毀船亡的覆轍。我們很明白,只要來一陣小小吹向海岸的風,我們只需幾個小時,就會撞上岸邊的懸崖。幸運的是,從海岸上吹來幾陣和風,特別是在夜間,幾陣微風颳來,再次將我們安全地帶離了海岸。
可風還是沒有刮起來,到了第四天,海面上竟然風平浪靜了。
“我們是在下沉吧。”大家議論紛紛。這一點,在平靜的海面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艘船以每天至少四英寸的速度下沉。我們有點措手不及,因為在“太陽一號”上從未發生這樣的事情。印第安人的螺旋形捆綁法難道還將紙莎草綁得不夠緊?要麼,是這次的紙莎草出了問題?
聖地亞哥拿著鉛筆和紙在船上走來走去,他在搞一個不記名的民意測驗,看看有多少人認為我們會平安地橫渡大西洋。除了我以外,還有另一個人持樂觀態度。他是誰呢?也許是諾曼,因為他總是說,只要我們安全渡過朱比角,哪怕讓這艘船自己航行,也能抵達前方的美洲。也有可能是卡洛,因為他對“太陽一號”已經傾慕得五體投地,“太陽二號”更是讓他覺得完美無缺。
我們以驚人的速度下沉著,要不是洋流推動著不斷下沉的草船,我們幾乎要原地不動了。也就是在這天,喬治帶著一臉異常嚴肅的表情,跑來跟我說,軍需官聖地亞哥和廚師卡洛都認為,我們帶到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太多了,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都應該扔掉。於是,他拿起一個羊皮囊,開啟囊口,把淡水倒進了海里。
“這可是我們的飲用水啊!”
“我們要實行淡水配給制,否則,不等駛過加那利群島,我們早就全軍覆沒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成功!”
“快動手把東西扔進海里吧,多好玩啊。”聖地亞哥想開個玩笑,但語氣卻顯得異常做作。
“我們必須把那些不容易熟的食物扔掉,”卡洛幾乎是帶著慶幸的口氣說道,“這次帶來的普里默斯爐太糟糕了,一隻已經燒裂,另一隻也不太好使。”
尤利把頭伸出船艙外,臉上的表情極為嚴肅。在他身後,我看到瑪達尼一言不發,眼裡滿是焦慮和疑『惑』。小原啟站在船橋上,如同一尊神秘的瓷器雕像,一點也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諾曼則忙著測量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