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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裡,推著腳踏車出了家門。

臘月天,刀子天。臘月風,似鞭子。風把屋頂的雪攪擾得四處飛揚,讓人以為下雪了。坑窪不平的巷子裡一個行人也沒有,柴旺家的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腳踏車則跟著高一腳低一腳地“哐啷——哐啷——”地叫著。上了水泥馬路後,柴旺家的跨上腳踏車,可她行進得很艱難,一是迎著風走,阻力大;二是天太冷了,車鏈凍僵了,蹬起來滯重。柴旺家的索性跳下車,推著走,反正天還沒大亮呢,回去做早飯來得及,再說步行身上還暖和。

柴旺家住在城西。這座縣城不大,只五萬多人口。城區主要分四部分:主城區、次城區、城東和城西。主城區是清一色的樓房,政府的主要機構和兩個大的購物中心均設定在那裡;次城區也是樓群,不同的是衙門少,商鋪多。商鋪多的地方人氣旺,所以這一部分是城裡最熱鬧的地方。城東呢,是樓房和平房交織處,縣裡的重點高中建在那裡,雖然有些零亂,但還是充滿了生氣。只有城西,是一片連著一片的平房,這一帶原來有兩家大廠子,一個是機修廠,一個是造紙廠,如今造紙廠黃了,機修廠也因經營不善,縮減了規模、裁減了人員,所以住在這一帶的工人多半都下崗了。一個散發著清貧之氣的地方,商業自然會不興,這裡只有幾家小的雜貨鋪和連幌子都不需掛的小飯鋪。

柴旺家住在城西,已經有三十幾年了。他年輕時在機修廠當車工時,就和母親住在這裡。母親過世後,他又從這裡把王蓮花迎娶進門,生下了兒子柴高。王蓮花喜歡柴旺的忠厚,更喜歡他那一身的力氣。她愛上柴旺,是因為一塊石頭。那一年秋天家裡多醃了一缸酸菜,缺一塊壓酸菜的石頭,王蓮花就騎著腳踏車,去城西的烏吉河尋石。機修廠就在烏吉河畔,每到夏日的正午,吃過飯的工人們喜歡到河邊洗澡、曬太陽、打撲克。秋天時,他們愛玩“打水耗子”的遊戲。幾個人圍成一圈,抓鬮選中一人當水耗子,把他圈在中央,給他三分鐘時間,如果他能突出重圍,每個人要敬給他一支菸,如果他失敗了,就把他扔進河裡,讓冰冷的河水鞭撻他。那天王蓮花來到河邊,正好看到一群小夥子在玩“打水耗子”。被困在中央的正是柴旺。天已經涼了,可他光著脊樑,他發達的胸肌讓她感覺那是一架動力十足的機器,發出強勁的轟鳴聲。柴旺雖然中等個,但他彈跳好,沒用上一分鐘,便縱身一躍,像匹奔馬一樣,從圈裡輕盈地跳出來。人們給他敬菸的時候,王蓮花從他們身邊經過。王蓮花把腳踏車放在河灘上,去水裡尋石頭。她看上了一塊菱形的青石。它離河邊也就一米多遠,在淺水中。王蓮花捲起褲管,下了河。從岸上看水中的實物,往往容易看走了眼。遠看它不大不小,可真正切近它時,才發現它很厚重。是水上的波紋充當了美容師的角色,為它瘦了身。王蓮花試探地搬了幾次,它只是微微動了動,算是跟她點過頭了。王蓮花那年二十二,一身的力氣,她犯了倔勁,心想我就相中你了,一定要把你弄回家。她使出全身力氣,終於勉強搬了起來。她咬著牙,哆嗦著走了兩步,那塊石頭還是從她懷中掙脫了,“撲通——”一聲回到水裡,濺起一片燦爛的水花。岸上的小夥子都笑了。柴旺也笑了,不過他不像其他人只是看笑話,他下了河,幫王蓮花把石頭搬上岸。那塊對王蓮花來說不堪重負的石頭,在柴旺懷裡就像一個乖巧的嬰兒,服服帖帖的。他很輕鬆就把它放在了王蓮花腳踏車的後座上。怕那石頭在路途中遇到坎坷會被顛簸下來,柴旺又順手擄了幾把草,兩三分鐘便擰成一根草繩,把石頭捆牢了。王蓮花推著腳踏車離開河灘的時候,對柴旺說,我叫王蓮花,你要是有難洗的衣服,我幫你洗!柴旺笑了,說,我有一件帆布工作服,一直沒有洗透亮過。王蓮花說,那明天中午我帶著肥皂來,你把衣裳給我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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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福翩翩(3)

第二天,柴旺果然拿來了那件衣服,王蓮花用清澈的河水給它洗透亮了。他們相愛了。他們結婚時,王蓮花把那塊石頭做為陪嫁,帶到了柴旺家。她把這塊青石當做了寶貝。春天收拾酸菜缸的時候,她會讓柴旺把溼漉漉的它從酸水中撈出,用清水一遍遍地衝刷,使它身上不存一絲汙垢,擺在窗根下,做她的石凳。夏天時,但凡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活計,她都喜歡坐在上面來做。到了秋天,她會為青石再徹底地衝洗一次,然後小心翼翼把它放回酸菜缸裡。所以青石一年中起碼會洗上兩回澡。二十年下來,柴旺家的臉上多了皺紋,而青石也被磨得失去了稜角。

柴旺家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