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瓦盆出來,米新淘,見此情狀,告知那黑衣男子道。黑衣男子離了船舷,腿腳尚穩,一頭扎入艙內。此舟自雲安軍來,止到夷陵。倘還望江陵九江去,便須更船。然夔府至夷陵,乃是三峽一段,水流甚急,春汛發時,則在半日間而已。有青蓮居士曾詩云: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這江陵距夷陵猶有數百里,故至夷陵僅需半日。巳時自夔府下,申時便可到。因此舟中並無客宿處,止有船家自家寢間,卻在船尾。船首的半艙,只得沿艙扶欄條椅,支起竹窗,坐於椅上,傾身望江,江風陣陣,也是個好去處。那自是就無惡嘔之人而言。黑衣男子傾身望竹窗外,嘔了數口,卻是綠油油膽汁。嘔畢,抬袖抹了抹唇角,卻見那雙角小兒一併入了艙內,坐在跟前,冷眼相覷。黑衣官人轉頭望江,江面時已開闊,便要到西陵峽地頭。如今這情勢,怕又要誤上許久。“大官人實不趁意,小子可稍施針,暫緩惡嘔。”小兒笑道。黑衣男子並不望小兒一眼,盍目養神,亦不採他。小兒進前,抬起男子左腕,在寸關尺上一按,三部皆沉遲,脈滯澀。黑衣男子抽回手,道:“小兄弟,何以這般情盛?”小兒笑道:“解觀察,我還道數月不見,你便不認得小子了,攜新婦遊江省親,卻不須公幹了?”解觀察淡淡瞟了一眼小蛇,不做聲。“這身陰寒之氣如何得了?庸醫省得,豈不樂得笑垮長城?”小蛇調笑道。解觀察沉聲道:“小兄弟莫要幸災樂禍,那魔女知你是吳茗徒兒,豈會輕饒於你?”果其不然。小蛇咬牙,庸醫呀庸醫,你作剪綹也便了,偏生單單愛盜麻煩之物,越麻煩越愛盜!這番又是何物?惹上了這等難惹的苦主!“小子一介小小書童,干係不大,俠女爭會為難?”小蛇尋思,待上岸便尋機逃走。他處又沒藏甚麼寶物——想是庸醫自捲了逃走,料那紅衣婦人查過書箱,定也不來纏葛。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還有很多地方是漏洞滴,有些東西,只能望文生義而已。假如沒有親身體驗的話,終歸是想象。世界上再沒了那樣的三峽,真是可惜。可惜當年我還小,它就沒了。不止如此,我在這裡提到“雲安軍”,就是雲陽,也是現在消失在長江水下的城市了。雖然遷到了別處,依然叫雲陽。千百年後,有人發現現在的地圖,可能會以為當年的雲安軍也在那裡吧,哈哈。這一章特別獻給團~雲安軍:今重慶市雲陽,現址是建三峽大壩遷址的,原雲陽已淹沒在江水下。夷陵:陝州(後改回峽州)夷陵縣,州治所,在今宜昌。夔府:在今奉節,即唐時白帝城。江陵:在今湖北江陵。當陽:今湖北宜昌市下當陽縣。當時屬荊門軍,荊門軍治所長林縣。建州:今福建建甌,當時治所在建安縣,建陽是當時建州下一個縣。那時崇安縣剛從建陽分出來幾十年。杭州:今浙江杭州。故稱錢塘,所以詩詞歌賦喜愛沿用古名這麼叫。九江:在今江西九江。剪綹:故稱小偷。其實應該叫“賊”,方言而已。巫峽蒼蒼煙雨時,清猿啼在最高枝,個裡愁腸人自斷,由來不是此聲悲:劉禹錫《竹枝詞》三峽的描寫純屬想像······是去過宜昌的某處後,看見那個樣子的山水,覺得三峽應該也差不多,就那麼寫鳥·····重重似畫,曲曲如屏:蘇軾《行香子·過七里灘》,是描寫富春江的····表pia~ 娘子(2)紅衣婦人說道下錢塘,然在夷陵上了岸卻不見更船。小蛇隨他二人一路前行,那娘子跟在解觀察身後走,也不回頭。小蛇見了莽蒼,便鑽入去,還未過一盞茶功夫,抬頭便見那婦人立在跟前,笑吟吟道:“小官人何處去?”小蛇只得道:“去處去。”便叫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