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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咐見總司令的。”

“糊塗蟲!畜生!”皮埃爾喊起來,他很少這樣罵他的車伕。“我說過要回家;快走,糊塗蟲!我今天就得離開。”他自言自語,嘟噥著。

看到那個受刑的法國人和圍著宣諭臺的人群以後,皮埃爾最後決定,再也不能留在莫斯科了,他今天就要去參軍,他似乎覺得,不是他已經這樣吩咐過車伕,就是車伕自己應當知道這一點。

一回到家,皮埃爾就吩咐他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聞名全莫斯科的車伕葉夫斯塔菲耶維奇,把他的幾匹鞍馬送到莫扎伊斯克,他當夜就要到那兒去參軍。這件事不可能當天就安排好,依葉夫斯塔菲耶維奇的意思,皮埃爾的行期得推遲到第二天,好有時間把替換的馬趕到路上。

二十四日,陰雨過後,天轉晴。午飯後皮埃爾離開莫斯科。當夜在佩爾胡什科夫換馬的時候,皮埃爾聽說那天傍晚打了一場大仗。人們都在講,佩爾胡什科夫的地面都被炮聲震得打顫。皮埃爾問誰打贏了。沒有人能回答。(這是二十四日舍瓦爾金諾村戰役。)翌日拂曉,皮埃爾到達莫扎伊斯克。

莫扎伊斯克所有的房屋都駐有士兵,皮埃爾的馬伕和車伕都在這裡的客店迎接他,客店已沒有空房間了,都住滿了軍官。

莫扎伊斯克城裡城外都有軍隊駐紮和透過。到處可以見到哥薩克、步兵、騎兵、大車、炮彈箱和大炮。皮埃爾急急忙忙向前趕路,他離莫斯科越遠、越深入這士兵的海洋,就越感到焦急不安,同時有一種還沒有體驗過的新鮮的喜悅之情。這是一種類似他在斯洛博達宮當國王駕到時所體驗的,一種必須做點什麼或犧牲點什麼的感覺。他現在愉快地感覺到,構成人們的幸福的一切——生活的舒適、財富,甚至生命本身,比起某種東西來,都是棄之為快的虛妄的東西……比起什麼東西呢?皮埃爾弄不清楚,也不想極力去弄清楚為了何人,為了何事而犧牲一切才使他認為特別美好。他對自己為之而犧牲的東西並不感興趣,只是犧牲本身對他來說是一種新鮮的、快樂的感覺。

19

八月二十四日,在舍瓦爾金諾多面堡打了一仗,二十五日,雙方都沒有開火,二十六日,波羅底諾戰役爆發了。

舍瓦爾金諾和波羅底諾兩次戰役是為了什麼呢?是怎樣挑起、怎樣應戰的呢?為什麼又打起波羅底諾戰役呢?不論是對法國人還是對俄國人來說,這次戰役都是毫無意義的。這次戰役,對俄國人來說,最直接的結果曾是也必然是促進莫斯科的毀滅(這是我們最擔心的),對法國人來說,則是促進他們的全軍覆沒(這也是他們怕得要命的)。這個結果甚至在當時也是非常明顯的,然而拿破崙還是發動了這次戰役,庫圖佐夫也奮起應了戰。

如果兩位統帥均以理智為指南,拿破崙似乎應當明白,深入俄國兩千俄裡,在很有可能損失四分之一軍隊的情況下發動一場大戰,他必將趨於毀滅;庫圖佐夫也似乎同樣應當明白,冒著損失四分之一軍隊的軍隊應戰,他準會失掉莫斯科。這在庫圖佐夫就像做算術題一樣明顯,比如下跳棋,我方少一個子兒,而要跟對方對拼子兒,我方一定會輸,因為不應當對拼。

當對方有十六個子兒,我方有十四個子兒的時候,我方只比對方弱八分之一;但是如果我方拼掉了十三個子兒,對方就比我方強三倍了。

在波羅底諾戰役之前,我方兵力與法軍相比,大致是五比六;戰役之後,是一比二,也就是戰役以前是十萬比十二萬,戰役以後是五萬比十萬。然而聰明且富有經驗的庫圖佐夫應戰了。被人稱為天才統帥的拿破崙發動了那次戰役,損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更拉長了戰線。如果說他認為佔領莫斯科就像佔領維也納一樣,可以結束戰爭,那麼他錯了,有許多證據證明並非如此。拿破崙的史學家們親口說,他在佔領了斯摩稜斯克之後就想停止前進,他知道拉長戰線的危險,也知道佔領莫斯科不會是戰爭的終結,因為在斯摩稜克他就看到,留給他的那些俄國城市是怎樣的情景,他一再表示願意進行談判,但一次也沒有得到答覆。

拿破崙和庫圖佐夫發動和應接波羅底諾戰役都是不由自主和毫無意義的。但是後來史學家們用這些既成事實強牽附會地證明兩個統帥的預見和天才。其實,這些統帥不過是歷史的工具,且是所有不由自主的歷史工具中最不自由、最不由自主的活動家。

古人留給我們許多英雄史詩的典範,其中的英雄人物引起歷史上的普遍注意,但是我們還不能習慣這樣的事實,那就是這類歷史對於我們人類的時代是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