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溫的屍首旁,不省人事。幾個傳文慌忙將她拉開,扶往別處。餐中納言想:“該不會是作夢吧?”便舉燈細看。但見衣袖掩面,恍如睡去;端正美麗,不減生前。他悲痛不已,竟想讓這遺體永存於世,象蟬殼一般,常常能見。臨終法事時,人們為她梳頭,芳香四溢,氣息如同生前。蒸中納吉想到:“總想在她身上找些不是,以減輕對她的思戀。倘佛菩薩誠;D勸我厭離人世,定請助我發現可怕、可厭之處才是!”他如此向佛祈願。然而悲傷更盛,難以排遣。他橫下心:“就硬著心腸,送她去火葬吧!”於是黛君強忍悲痛勉為大小姐送葬。儀式寂寥,煙火稀少。黃中納言極度悲傷悵們地返歸宇治山莊。
七七期間,宇治山莊賓客盈門,毫無淒涼之感。只是二女公於害怕他人流言蜚語,頗感羞辱。唯嘆自身命薄,晝夜悲傷,整日昏昏欲睡。匈親王屢屢遣使探問。惟大女公子素來認為此人乃負心漢而結識此人,是一段惡姻緣,故至死也怨恨不已。囊中納言想借此憂愁潦倒之際出家以遂宿願。然而又慮三條宮邸中的母親悲傷,亦掛念二女公子孤獨無助。思之再三,不覺心如亂麻。既而暗忖:“倒不如遵大女公子遺言,善待她的妹妹。她雖是大女公子的胞妹,我豈能移情於她?但與其讓她孤苦無依,木如將她當作一個玩伴,時常面晤,亦可略略慰藉一下我對她之姐的懷念。”他決定不回京,就在山中隱居,獨自深居簡出,不勝愁苦。世人聞悉,皆很同情,為之黯然淚下。自宮中開始,各方皆紛紛前來弔慰。
日子匆匆而逝。凡七日的佛事皆甚隆重,祭掃供奉,無不豐盛。然因名分限制,表中納言不便著黑。大女公子生前的幾個貼身詩文,自然一律深黑喪服於身。蒸中納言偶然見此,吟道:
“未看喪衣祭亡君,血淚徵然德襟袖。”他淚水浸透了那淡紅色的光彩照人的衣服的襟袖。那惆悵哀思的神態,於淒涼中不失為一種床灑。眾傳文從簾隙偷見,相互議論:“大小姐英年早逝,著實令人悲哀。這位蒸中納吉大人我們皆認識,今後逐漸疏遠,真讓人覺得惋惜!不曾料到他與大小姐的交情如此深厚!但雙方卻無緣交會!”說罷都很傷。乙。章中納言對二女公子道:“我將視小姐為令姐遺念,以後我要多與小姐晤談。小姐有事但請吩咐。望勿生疏迴避為幸。”二女公子頗感不幸,倍覺羞辱,不願與之晤談。囊中納吉頗有感觸,想道:“這二女公子乃爽快可愛之輩,比令姐更幼稚而品質高潔。但略遜令姐的含蓄柔順。”
整日雪花飄飄,索中納言也心緒不佳,終日鬱悶寡歡。向晚雪止。十二月的月亮,高懸於萬里清空,頗讓人生厭。他捲起簾子,遙望明月,又“敬枕”而聽遠處山寺中“今日又空還‘的朦朧鐘聲。即是賦詩道:”難堪久居無常世,欲伴落月同西沉。“此時北風呼嘯,正欲叫人關上板窗,忽見冰面如鏡,倒映著四周的山峰。月光清麗迷人,夜色美不勝收。餐中納言想道:”京中新建的三條富鄰高雅亮麗,但無幽雅之味,倘若大小姐尚在人世,我便可與她相攜共賞。“他左思右想,柔腸寸斷,又吟詩道:”欲覓死藥踏雪刀,免受相思斷腸苦。“他甚望遇到那叫半個偶的鬼,便可以求法為由,葬身鬼腹。此念真乃怪哉!
黃中納言喚眾侍女到他面前,對其言語良久。儀態之優雅,語調之從容,韻味之悠長,令眾侍女大飽眼福。年輕者慕其美貌幾至神思恍格,年老者深為大女公子哀嘆。一老侍女告道:“大小姐病情嚴重,是因旬親王格外冷淡,又慮二小姐被世人貽笑。但她不便向二小姐道出此間實情,只是獨自飲恨。其間,她茶飯不思,連果物也未曾進一點,身體日趨衰弱。大小姐表面上似對諸事不操心,其實心機頗深,無論何事皆經深思熟慮。她甚憂二小姐,怨恨自己不該違背親王大人的遺誡。”她又追述大女公子在世時常說的話,眾人皆涕淚交零。冀中納言自責:“全賴我一時糊塗,竟使大女公子無故逢此煩憂。”他恨不得時光倒流,痛改前非。但轉念一想,覺得人世可怨恨之事甚多。便潛心誦經唸佛,欲徹夜不眠,念至天明。夜闌人靜,寒風凜冽,雪花飄飄,整個山莊不勝淒涼。此時忽聞門外人馬嘈雜之聲。眾人皆驚:“如此嚴寒之夜,有誰踏雪而來?”但見句親王身著勁裝,渾身溼透,極尷尬地走了進來。蒸中納言聞知是匈親王,便迴避了。
旬親王知道大女公子七七喪期未滿,因念及二女公子苦不堪言之狀,便冒著風雪,夜半趕往宇治。這誠意足償他前嫌之惡,可是二小姐偏不接見。她想姐姐就是為他而命歸泉壤。姐姐尚未看見此人回心轉意,而死去,而今此人倘真改過自新,亦無濟於事。眾侍女都來勸其不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