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意義自然不比尋常。
說是“牛肉丸子”,卻是用紅高粱面炸制而成,跟牛肉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因為該丸子個兒大粒圓、色如牛肉,嚼到嘴裡筋道不說還極有嚼勁兒,口感如牛肉,故而有此雅稱。
其他飯莊菜館剛開始跟著一品香學樣兒,照葫蘆畫瓢也在燴菜里加牛肉丸子,結果碗碗菜的成本一下就上去了,三個大錢一碗穩虧不賺,因為他們用的是真正的牛肉做丸子。為此,這些飯莊的勺勺客們沒少挨東家的臭罵。
幾個勺勺客急了,出血本把花粒棒請到翠香樓喝花酒、打水炮,吃飽喝足玩爽之後,花粒棒才吞吞吐吐告訴實情。原來所謂的牛肉丸子是用紅高粱面製成的,怪不得紅紅的呈肉色。幾個勺勺客以為得到了真傳,興沖沖回去試驗。回去一試,丸子果然做成了,口感也相當不錯,跟一品香的味道幾乎沒什麼差別。可就有一樣致命的弱點,他們製成的丸子下不得湯鍋。一旦下鍋經熱湯一煮立馬散黃兒,好好一鍋燴菜即刻變成一鍋高粱面燜菜粥。
第一章 豔神婆心動邂逅(11)
於是勺勺客們又低三下四地請花粒棒吃花酒、打水炮。花粒棒擠牙膏似的今天告訴他們炸丸子的油溫要六成熱、明天告訴他們丸子炸出後要風乾晾透、後天再說高粱面要用半燙麵的、要不就是完顏山的紅高粱最好。
他說的這些都是內行話,那些勺勺客們一聽就懂,每一次都似乎捅破了窗戶紙,回回都似乎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可就是不得要領。
勺勺客們慢慢地也就悟出來了:花粒棒前面說的都是實情,但這狗日的肯定留了一手,絕對有一樣最關鍵的門道沒有點破。反過頭來再一想:操媽媽的,花粒棒又不是傻鳥,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能全告訴你?給你點撥這麼多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想透了這一層,大夥也便死心塌地了:不能再纏著花粒棒學藝了,只能靠自己琢磨丸子裡面的竅道。
那段時間裡,那些飯莊菜館天天往外倒丸子燴菜餵豬。半年功夫下來,這些飯莊實在賠不起了,只好改行做油糕麵條包子餛飩之類的生意。
等事情消停下來,花粒棒輕蔑地笑罵道:“老話說得好,‘成不成、喝幾盅’。操媽媽的,老子十二歲就扛著勺勺跟師傅學藝,給師孃提尿盆就提了三年。手藝學到後又給師傅白乾了三年,整整六年的功夫才把這點門道摸清楚,你們請了幾頓酒就想從老子這裡掏出底細絕活兒,世上哪有恁便宜的事情?”
為常人所不能為,即所謂的“絕活兒”,僅憑高粱丸子一項,花粒棒便可稱為身懷絕技。
至於燴菜的工藝,花粒棒的要求就更嚴格了。例如:燴菜前先要用油乾煸底料,待煸出香味後再將底料打出,碗碗菜中你絕見不到底料的影子;油汆豆腐要皮焦裡嫩,而且要用斜刀片開;肉片要巴掌大、一指厚;還有主料的下鍋順序等等……這些玩意兒說破了顯得非常簡單、一文不值,但他要不說,你永遠也猜不透他這樣做的目的。
就這樣,青狐橋一街八巷的碗碗菜館全都轉行做了其他營生,只剩下一品香一枝獨秀,生意的火爆就毋庸贅言了。
慢慢地,無論南來北往的客人還是本地老客,進了門必先大喊一嗓子:“花掌櫃的,老子又來吃你狗日的拿手菜了。”
花粒棒也不謙遜,聞聲從傳菜的視窗裡面探出頭來笑罵道:“嘿嘿——來得正是時候,老子昨晚跑馬飈了一碗慫水,還熱著哩,正好給你來碗慫水燴毛。”
然後兩人便隔著窗子胡吹亂諞。他說:東村雞生鳳,南莊馬變牛,六月天裡裹皮猴;你道:瓦楞上宜栽樹,陰溝裡好撐船,襠裡蝨子能駕轅。
吹牛不上稅、說謊不掏錢,不是為了顯誰能,純粹圖了個熱鬧。慢慢地,老客們便漸漸忘了這家掌櫃的姓甚名誰了,只認一品香的花粒棒,花粒棒便是一品香。
舊時小吃行當因利潤不大,掙得是起早貪黑的辛苦錢,因此也被稱為“勤行”。勤行有句老嗑兒:山潮不如水潮,水潮不如人潮。人潮就是人多的意思,意味著人氣興旺、買賣興隆。碗碗菜雖然利薄,但一品香一天到晚顧客盈門、勢如潮水,人氣極旺,快速週轉下來總利潤自是不菲。
就連那些常到對面馬大胖子的萬盛樓砸錢的闊佬們也漸漸好上了碗碗菜這種不登大雅之堂的“苦力菜”。在萬盛樓喝酒時,他們時不時地要點上一盆碗碗菜分而食之,他們稱之為“嚐嚐鮮”。馬大胖子那邊的大廚們不會也不屑作弄這玩意兒,於是便打發小夥計飛跑過來買上一盆端將過去應急。久而久之,馬大胖子便發現:自己純粹是大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