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無禮,但我又不能不聽我孃的話。
你不知道,我娘在死的時候多麼可憐,悽慘……”說到這裡眉宇間驟現無限哀怨,雙掌合十當胸,緊閉雙目。但見淚水順著眼角流出,滴在她身披的藍紗上面,櫻唇啟動,不知在說些什麼。
大約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她才慢慢地睜開眼睛,隨手抹去臉上淚痕,笑道:“我已經告訴我媽媽了,你只要能抵受得了我‘一曲琵琶’,我就不再管你了。”
楊夢寰看她嬌怯模樣,不像練過武功之人,那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中,除了有一種柔媚的光輝之外,也沒有朱若蘭那等威儀湛湛、逼人生寒的神光,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身負絕學的人。當下答道:“承姑娘看得起我,自當拜聆妙音,只是在下不解音律,伯有負姑娘雅意。”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害怕,我選那最平和的曲調,彈給你聽!”
說罷,轉身緩步而去,江風吹飄著她身披藍紗,在四個白衣少女簇擁之下,進了艙門。
楊夢寰長吁了一口氣,放眼望著滾滾江流浪湧波翻,兩個水手凝神把舵,神色十分緊張。原來船已過了彭山。混江的幾支分流,由分複合,彙集一起,水勢愈來愈大,流速也越來越快。
驀地裡,錚錚兩聲絃聲,楊夢寰只覺心頭隨著那兩聲絃音一震,巨舟也突然搖盪了兩下,原來那兩個把舵水手,也被那絃聲感染,心頭一震,幾乎鬆了手中的舵把。
楊夢寰吃了一驚,一躍到了艙門,大聲叫道:“姑娘快請停手,我有話說!”
艙門軟簾起處,兩個白衣少女一躍而出,一邊一個,捧起垂簾。
楊夢寰心中很急,也顧不得相謝二女,一側身進了艙門。
只見那身披藍紗少女,倚窗而坐,懷抱著一雙玉琵琶,另兩個白衣少女分左右站立兩側。
夢寰拱手,對那身披藍紗少女一禮,說道:“姑娘的琵琶不要再彈了!”
那少女笑道:“你怕聽嗎?”
楊夢寰道:“我雖然怕聽,但還沒有什麼,只是幾個船伕,恐怕難拒姑娘琵琶感染,現下水急船速,一個把舵不住,只恐要船毀人亡。我固然難逃厄運,但姑娘等幾人,只怕也沒有法子逃得了。”
那少女淡淡一笑,道:“我就不怕淹死。”
夢寰聽得一呆,默然無言。
那少女側臉對身邊兩個婢女低囑兩句,兩人立時一起出了艙門。
片刻工夫,那個年紀最輕的重回艙中,附在那身披藍紗少女耳邊說了幾句,那少女點點頭對夢寰一笑,道:“我已讓她們點了幾個水手的穴道,代為掌舵,你現在不要再怕掉在江裡淹死啦。”
那少女又手撥琵琶,彈奏起來,不過一盞葦工夫,楊夢寰頭上汗水已若雨水般直淌下來,只感五內如焚,再也靜不下來,大叫一聲,霍然驟起,狂奔艙外。
那少女剛才見夢寰施用“五行迷蹤步法”,閃避四婢合擊,誤認他有著精深的內功,待看出夢寰支援不住時,急忙停手,但已遲了一步,楊夢寰已狂奔出艙。
這時,船行正速,楊夢寰受那絃音感染,神志尚未清醒,因免強動用定力,和那絃音抗拒,致真氣受損很大,內腑也受傷不輕,但他究竟是天賦極高之人,一點靈性,尚未全泯,在他自知難和那絃音抗拒後,突起自絕之心,趁心神尚未完全被那優揚的絃聲感染控制,一躍而起奔出艙門,向船邊跑去。
那少女追出艙門,夢寰已奔到甲板邊,作勢欲撲,少女心中大急,手指揮處,懷中玉琵琶連響三聲。
這三聲琵琶,有如慈母呼喚,聲韻和柔至極,楊夢寰只聽得腦際間轟然一響,尋死之念,悠然消失。
轉身望去,只見那身披藍紗少女,緊倚艙門而立,輕顰黛眉,嬌面上籠罩一層淡淡的憂鬱,大眼睛中微現淚光,前胸不停起伏,隱聞喘息之聲,看神情十分激動。
楊夢寰出身宦門世家,見過不少珍貴之物,待他看清楚那少女懷中抱的琵琶之後,心中甚是吃驚,因為一般琵琶多用檀木、梧桐等材製成,就是武林中以琵琶作武器用的,至多用鋼鐵製成,但那少女手中琵琶卻非木非鐵,而是用一塊色凝羊脂的白玉製成,玉製琵琶已經是世上絕無僅有之物,可起那少女玉琵琶上還雕刻著一條飛龍盤舞在雲霧中,栩栩如生,巧奪天工,精緻無比。
只見她啟動櫻唇,婉轉吐出一縷清音,道:“你看什麼?這玉琵琶是我娘活的時候,常常彈用之物,有什麼好看?”
楊夢寰心中一動,陡然想起鄱陽湖朱若蘭奏玉琴的一段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