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答道:“是,孫兒已經一十三歲了。”他一眨眼,兩行淚從臉上流下來,端的是可憐可愛。
韓頹當閉了閉眼,道:“嫣兒,我沒有什麼要多囑咐你的,侯府的重擔自然在你父親和兄長肩上,但這個家也有你的一份,你能爭氣自然是最好。你和則兒都是太子殿下的伴讀,日後想必也能有個好的出身。我聽則兒說你日後想當大將軍?好!你多多上進,未嘗不能憑自己的軍功封侯。只是封侯也罷,不封侯也罷,你和則兒都要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在朝堂上互相扶持,我韓家才能在朝廷裡有一席之地。若是你們兄弟自己就鬥了起來,韓家就敗在你們手上了!”說到後來,韓頹當的聲音轉為嚴厲,石臨風同韓嫣忙應道:“孫兒自當謹遵祖父大人教誨。”
韓頹當身子歪了歪,到底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道:“你們現在說得好聽,我又怎麼能知道你們日後會如何?”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向著韓嫣招了招手,道:“嫣兒,這幾句話我本不想說,想了想,我都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麼好忌諱的?這些話別人怕是不會給你說,你父親、你兄長大概不好意思說,我該當早早提醒了你才是。”
韓嫣伏拜了下去,道:“祖父大人請言,嫣兒無所不從。”
韓頹當道:“你自小就生得好,我也沒有放在心上,想著男孩兒小時好看,大了自然就變得平常了。但是眼見你出落得越來越好看,我卻不由擔心……”他頓了頓,道:“嫣兒,你可知彌子暇與鄧通的下場?”
這句話實在太重,直是將韓嫣比做男寵一流,石臨風震驚得忘了說話,韓嫣當場淚就下來了。韓嫣正要分辯,韓頹當道:“嫣兒,你不要忙著辯駁。這話是我們祖孫關起門來說,我不氣些,卻也並不是說你是那般人。只是你太過美貌,若是自己行止再不檢點,劉家的人我還是知道他們的脾性的,你看從高祖到當今陛下,有誰是行為端正的?況且當今太后和皇后也都不是易於的角色,你若是行差踏錯半點,鄧通的下場便是將來你的下場。”
他又轉頭對石臨風道:“還有你,則兒,你雖然不如嫣兒貌美,但是較之常人也更是俊秀,更兼你性子溫柔沉靜,說不得太子殿下也可能會有什麼別的心思。你們兩個人,能遠著點太子就遠著點,韓家走到現在,再向上升也沒有太大意思,我們又不想那最高的位子,老老實實過著便可,我不求你們日後當成萬戶侯,只求你們平平安安過完這輩子就行。”
石臨風和韓嫣開始時還心有怨憤,後來聽著韓頹當語意懇切,不由都含淚拜下去,道:“孫兒謹記祖父大人的教訓。”
韓頹當眼睛似閉未閉,良久擺擺手道:“罷啦,你們能聽則聽,不聽……我也管不到你們啦。下去罷,讓我歇息一下。”
父子三人都重重的磕了個頭,靜悄悄地退出去了,卻是誰都沒有走遠。過了一會兒,裡面的家奴出來報給現在的弓高侯,道:“小侯爺,侯爺他……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祖父大人果然高瞻遠矚,劉家都是雙插頭的壞蛋,祖父大人早就知道了
唔,小嫣兒被祖父大人教訓了一頓,臨風也是,可惜,祖父大人的嘆息有道理啊……
☆、太子殿下來訪
若是說韓頹當是到了歲數才去世的,石臨風和韓嫣的父親的去世實在是他自找的麻煩。韓頹當一走,韓氏宗族和朝堂上的事情都落到了現在弓高侯的肩上,就算在守孝期間,也是要疏通關係、走好門路的,還有一些韓頹當口中的“老朋友”要更加了幾分小心來往。而且弓高侯是列侯,給韓頹當辦的喪事雖然稱不上鋪張浪費,也是極其隆重的。古人講究事死如事生,喪禮是最重的禮節之一,韓頹當走得風風光光,也是合了他的身份。
現在的弓高侯要給父親守孝,為了給弓高侯府博一個好名聲,硬硬的按著儒家最嚴苛的要求去做。其實現在還在漢初,儒家雖然是顯學,名義上的治國方針政策還是黃老之學,弓高侯完全可以不這麼折磨自己。但他堅持要按照禮節來,穿著粗布麻衣,睡在大冬天冰冷的地板上,吃的是沒味兒的水煮蔬菜。弓高侯自幼到現在過得都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裡受過這樣的罪,而且年紀也有點大了,於是不多時就病倒了。
弓高侯府立時就請了大夫來看,石臨風也給他把了脈煎了藥,同韓嫣一起每天早晚問安,侍奉湯藥,片刻不離。但是這世上最讓大夫頭疼的病人就是不配合的病人,弓高侯依然按照沒生病之前那樣要求自己,加上他本身底子就弱,結果三個月之後緊跟著韓頹當也去世了。
弓高侯去世之前,韓嫣的母親又誕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