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觸過精神病患者。但我這段時間碰到的事情,比精神病患者離譜幾百幾千倍。不得不信。”
他問:“比如說呢?”
“比如說,有一個老太婆,九十多歲,我們眼看著她一天一天在變年輕。你能相信這種事情嗎?”
“我信。”
我忍不住笑起來。
居然能碰到一個說什麼都信的人,真他媽難得。
☆、眼睛裡面的紅線條
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信,就應該對姜恬的事情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判斷。
於是我直接問他有什麼看法。
他想很久,說:“我不知道怎麼說。說不清楚。我感覺她身體裡面有一個非常兇惡的鬼,硬要把真正的姜恬擠出去,霸佔她的身體,然後去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感覺現在那個越來越強大的姜恬非常危險。”
“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有的?”
“她第一次使用暴力砸傷護工的時候產生的。那天晚上是我值班,聽到聲音趕過去的時候,姜恬正掐著護士的脖子把她抵在牆上用板凳砸她。那目光非常恐怖非常嚇人,就是非要致你於死地不可的架勢,兇殘得嚇人。”
有幾分鐘的靜默,我們不說話,聽牆上的鐘滴答走。
然後我告訴他:“石玲前些天,在上海殺了一個人。”
他說:“剛才你們在說的時候,我有點聽到了。好像還跟什麼陳家塢有關係,陳家塢是什麼地方?”
我讓他耐心等等。
等領導開完會,下達同意他入組的通知,我就把什麼都告訴他。
他很緊張,盯著辦公室的門,像個孩子一樣。
我笑了一下,說:“你放心,他們會同意的。”
會只開了二十分鐘,局領導就同意吳沙入組。
我們已經到了向每根可能的救命稻草伸手的地步。
吳沙狠狠握我們每個人的手。
然後看著我的眼睛,說:“不管怎麼樣,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哪怕不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只要你們開口。我也做。”
我一直呆在醫院裡。
呆到天黑。
呆到我所熟悉的石玲慢慢睡去,睡十幾分鍾,醒來以後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坐在床~上看著我笑,那抹笑已經喪失掉原先包含的意味,變得很奇怪。
我從那抹笑中,看到一絲叫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石玲身體裡面的另外一個靈魂,很恨我。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恨意?
我一直懷疑我和她可能是同一類人,只是她有自知,我渾不自知而已。可如果我跟她是同一類人,為什麼她的目光裡會有恨意?
我想不起喬蘭香和戴明明看我時候的目光,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跟石玲一樣,帶著笑,也帶著恨。
何志秦要陪吳沙一起看石玲的監控錄象,讓我打電話叫付宇新來接我。
我不打。
不想打。
我想起自己背上的那隻眼睛,就全身冰涼。
付宇新知道這件噁心的事情,卻不跟我說!
他居然不跟我說!
他隱瞞的態度,比事情的本身,更讓人覺得噁心。
我準備等到何志秦工作結束,讓他送我回黎淑貞家。
他們看錄象,我窩在沙發裡看照片。
所有照片。
顛來倒去看。
我發現,我背上這隻眼睛,眼珠中間的線條,好像不是我原先以為的紅血絲。
都是彎曲的線條,呈S型,或者連續幾個S型,排列看似很混亂,有閉合,有開口,好像是個什麼圖形,好像有點什麼規律。
可是我看不懂。
盯得太久,眼睛開始發疼。
☆、石玲居然如此恨我
過了好長時間,吳沙突然在監控器前面喊我:“過來,黎緒。”
我走過去。
他把剛才我在石玲病房裡的錄象倒回去重播給我看。
他說:“你注意她的目光。”
他指的是我跟石玲說完再見,起身離開以後,石玲的目光。
石玲原本掛在臉上那抹讓我覺得萬分不舒服的笑容,在我轉身的時候,瞬間消失。
然後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冷掉,一點一點強硬,一點一點透出狠勁。
吳沙把鏡頭定格,指著畫面的一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