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她們更堅決。說:“除非我死了,你們把我抬下山,否則誰也沒辦法把我弄下山!”
黎淑貞聽到這句話以後突然剎住哭鬧,箭一樣衝過來,將常坤推倒,扯住我的頭髮鋪天蓋地扇我耳光。
鋪天蓋地地扇。
扇到我以為,世界末日正在到來。
離我們最近的一個村民衝過來想給我們解圍。
又有另外幾個也箭步上前想拉開黎淑貞。
我反身護住黎淑貞。
不能讓這村裡任何人碰到她。
絕對不能。
最後常坤安排石玲送黎淑貞下山。
這是最好的一個機會,把黎淑貞送走,也把石玲送走。
之前無論常坤用什麼樣的方式逼石玲,她都不肯下山。這次是我求她,求她幫幫我。
她才終於扶著黎淑貞出村,坐警車離開。
一起坐警車離開的還有白米蘭。
她得去醫院,接受全面體檢和觀察,得弄清楚雙手冰涼和離奇死亡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必然關係。
我們回辦事處,坐下,常坤用手擦我嘴角的血,小心翼翼,很心疼的樣子。
這是我認真愛過也認真愛過我的男人,有時候相信我們仍舊相愛。
可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單單相信二字就可以。
也不是自己認為就可以。
老苗遞熱毛巾給我。
付宇新把圍在外面看熱鬧的村民一一勸散。
常坤把摔在地上的電話接好,打電話到局裡安排,只要石玲一到,立刻送醫院做全面體檢,並且隔離觀察。
我坐著,看卷宗,翻材料,轉移注意力,忘掉黎淑貞!
從所有死亡記錄看,除李雲麗一宗外,其他都已經能清楚劃分出三類情況:
一,猝死,從身體不適到死亡,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死狀恐怖;
二,從身體不適到死亡,不超過一個星期,死前症狀為:頭暈,鼻塞,渾身乏力伴隨輕度耳鳴,類似重感冒症狀,之後便視力模糊,失明,失聰,直至最後死亡;
三,腐爛,從身體不適到死亡不超過十五天,最初症狀可能是雙手冰冷,但目前還不能非常確定。
程莉莉是4月1日進陳家塢,當天晚上在她衣服上發現頭髮,兩天後手心起水泡。
石玲的頭髮是4月6日發現的,沒有發生猝死,沒有任何不適症狀,雙手溫度也正常。
這意味著,石玲可能不會有事。
也可能意味著,石玲會是第四種死亡方式。
閉上眼睛想。
一身冷汗。
常坤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說寬心的話。可他自己的心都寬不下來,還怎麼能寬下別人的心。
程莉莉正在腐爛;石玲陷在無法預知的危險境地裡;黎緒像個瘋子一樣大吵大鬧。一連串的事情,都是噩夢。
整個噩夢一樣的生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仔細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
很仔細去回憶。
我問常坤,黎淑貞在撒潑打鬧的時候,是不是有村民想上前勸阻的。
常坤說是的。
我問:“哪幾個人?哪幾個人想上前勸阻黎淑貞的?”
常坤搖頭。
場面太混亂,常坤的注意力在我和黎淑貞之間。他的確保護住黎淑貞不讓任何一個村民碰到身體,那是下意識的反應,無暇顧及到物件。
老苗也不知道。
付宇新知道。
他突然開口報出一串名字:戴明明,於國棟,於天光,於巧巧,陳喬斌,於蘇州。
付宇新一直都在離我們不遠不近的地方,表情凝重地看所有發生的事情,不插手,不發表意見。
但不意味著他沒有想法。
越是沉靜的人,越是縝密。
我把他說的那幾個人的樣子在腦子裡過一遍。
然後問他:“後來,黎淑貞又衝上來打我的時候,旁邊又有幾個人試圖衝過來,是哪幾個?”
“陳喬斌、於天光和於國棟。”
陳喬斌、於天光,和於國棟?
是這三個。
當時他們離我最近。黎淑貞突然衝上來連扇我耳光的時候,陳喬斌先過來想拉架,之後是於天光,再然後是於國棟。但他們都被常坤和石玲擋住了,沒有碰到我們。
戴明明。於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