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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冷颼颼的秋風吹來,使我打了一個寒噤。一輪皓月當空,清冷的月光,給大地灑了一層厚厚的銀霜,田野顯得格外空闊。縱目遠望,藍天上的朵朵淡淡的白雲,恰似海上的片片飄逸的歸帆。遼闊的湖面的微波,跳躍著細碎的銀光。這皎潔而靜謐的世界是多麼美好啊。此刻,籠罩在心頭的濃黑淡化些了,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我思緒的駿馬又馳騁開來了。我想起了今天姚令聞敘說的一切,不禁不寒而慄:

農民中滋生資產階級乃至皇帝,正如肥沃的土地上滋生雜草一般。整個知識分子就是資產階級,今天的右派,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至於工人階級,也會產生新的資產階級分子。黨的歷史上的向忠發,蘇聯的赫魯曉夫就是具體的例子。資產階級就像汪洋大海包圍著我們。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抓,才能打退他們的猖進攻。正如農民對待雜草,天天拔,時刻鋤,才能阻止雜草蔓延,蠶食莊稼。不過,拔掉的草可以漚死作肥料,拔一根就少一根,堅持不懈,就會草滅苗壯。可是人畢竟不是草啊!把他定為階級敵人,卻不能消滅他們,用鞭子雖然能嚴厲地教訓他們,可他們不是默默無聞的死草,還會嗷嗷叫罵。這樣,今天抓兩個,明天抓一雙,如滾雪球,就越滾越大。今天還是一小片,明天就成了一大片,說不定哪一天,把自己也裹挾進去。秦始皇焚書坑儒,只坑子四百六十個'儒',可一九五七年下半年僅六個月,就抓了五十五萬右派。如果說階級鬥爭越深入,階級敵人就越多,甚至工人農民,也劃入了敵人的範疇,成了汪洋大海,那麼,向來提倡依靠群眾的我們,豈不倒成了孤家寡人?這是多麼殘酷的現實,這是多麼荒謬的邏輯啊!如果真的這樣,那麼,我們依靠誰去建設社會主義?

教育農民用繩子、鞭子還是隔靴搔癢,那就是說還有更嚴厲的手段。那麼,是不是捆綁、鞭笞、監禁,古代封建帝王用過的墨、劓、劊�⒐�⒋蟊俚紉磺鋅嶁潭伎梢雜蒙希空庋��頤怯肭厥薊式�槭�鍾惺裁辭�穡砍ご艘醞��桓鏨緇幔�焯謾⒌賾��礁鍪瀾紓�饌耆�ケ沉宋頤塹車淖諡跡�耆�肼砈兄饕灞車藍�郟�睦鍩故巧緇嶂饕澹�

社會主義革命是思想革命,劃分敵我的依據是你的言論。對黨、對社會主義是擁護,還是反對,就是分清敵我的楚河漢界。這表面上看起來黑白分明,而實際上公理長、婆理短,難分涇渭。最終,不管是黑貓還是白貓,對具體黨員的頌與非,就成了最切實的分水嶺。攻訐當然是毒草,腹誹的也絕非香花。寫成文字的可以斷章(。dushuhun。)取義,說過的話,能捕風捉影,沒有風影的,也可以扣上頂男女兼用、老幼皆宜的帽子,叫做'莫須有'。對幕前攻訐的,操牛刀嚴懲不貸,於幕後腹誹的,掘地及泉,也要挖出來。總之,寧肯錯劃三千、錯批一萬,也不能漏掉一個。求實的,苛責其立場不穩垂羽翼,造假的,封他堅定的左派雞犬升。這樣,弟可以無中生有謗兄而求賞,夫也能無限上綱毀妻以為榮。人人側目而視緘口舌,個個敢怒不敢言,這是怎樣的悲涼的世界啊!

突然刮來一陣如刀似劍的寒風,使我渾身寒顫,好像墜入了深不可測的冰窟。我猛然意識到,我的思緒的蹇驢,已走到了岌岌可危的懸崖的邊緣,它躑躅的蹄爪,不能再前行半步!我抬頭望月,覺得它比冰雪還冷,路在何方,我四顧茫然。踽踽獨步,惶急萬分,只覺得腳下履踐的已不是敗葉枯枝,而是曾經成就了一將奇功的萬人的枯骨……

第五章(。dushuhun。)  午宴說夢(下) 18秋收怪招糧黴爛,剖腹取飯一筲箕 1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3…5 10:11:01 本章(。dushuhun。)字數:4052

夜來雖然疲憊不堪,可我想起白天的所見所聞,仍舊作著噩夢。夢裡,那位滿身血汙的大師父,瞪著仇恨的眼睛,掄起炒菜的大鍋鏟,劈頭蓋腦,朝我猛擊;被打折了腿的我的同窗曾雅秀,跪在我面前,不住地磕頭,哽哽咽咽地悲訴著痛苦的遭遇,並向我求助。歸來時令人舒心愜意的稀星皓月,一剎那轉為驟雨狂風,我的頭腦頓時變作了萬馬騰踏的草地,多年來經過苦心培育才長出的一點思想的新綠,被徹底毀滅了。我的神經完全麻木了,對他們,對世間的一切,似乎已失去了愛與恨、是與非的鮮明的色彩,只有一種渾圓的無名的恐懼,充塞天地。我抱著頭,在床上滾來滾去,拼命掙扎,半夜過後,才囫圇睡去。醒來時,已紅日當窗,鳥雀啁啾。

我洗嗽尚未完畢,彌徵行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