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等人,來搜山未果反捱了一頓胖揍之後,前天又有一幫不速之客駕臨。
這次沒人敢打,因為這些人來自京城錦衣衛。
朱常洛大開營門,將這些人迎進大營,親自帶著他們把要看的,想看的全都看了個遍,然後坦然之極的接了聖旨,坐上囚車,直奔京城而去。
訊息一經傳出,從鶴翔山到濟南府,無人不驚,無人不怨!
睿王來濟不過半年,半分贍田不徵,對當地百姓、商戶秋毫無犯,這讓受夠盤剝和壓迫的百姓們如何不感恩戴德?百姓淳樸,沒人去管那些什麼異已傾軋的蠅營狗苟的卑鄙,他們只知道睿王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們好,這樣的好王爺居然都被綁進京?這天果然是黑的!
一時間山東各地民怨沸騰,更有幾處差點生出民變!嚇得各地官員全力彈壓,可一時之間如何禁得住,自古法不責眾,官員們無奈,只得紛紛具表向上告急。
看著案上一堆告急文書,山東巡撫周恆氣得渾身哆嗦,指上一旁站立的李延華怒喝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次事情鬧大,本撫看你如何收拾?”
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延華此刻臉色灰敗,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承受周恆暴發的怒火他不介意,真正讓他受打擊的是昨天收到沈一貫的親筆來信,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也似!而這次錦衣衛親自搜山的結果也出來了,那裡有什麼金礦,雖然開礦確是事實,但金礦變銅礦,一字之差效果卻不啻天壤,如果皇上要追究怪罪,自已的下場堪虞。
這些已經足以讓李延華心驚肉跳,坐立難安。
惡夢變成了現實,昨天剛收到姐夫的信,今天早上一道聖旨詔他馬上返京。
“大人,是我一時糊塗,如今事已做下,悔不當初也晚了。”李延華涕淚四流,忽然跪到周恆面前,抱著他的腿嚎哭,“大人不能見死不救,您不拉下官一把,下官這次就算完啦。”
周恆斜著眼看著這個跪在地上求自已的傢伙就象看一隻老鼠,心中升起一陣久違的快意,眼底盡是嫌惡之極的神色,冷笑道:“本撫早就告誡過你,鶴翔山一事必須慎之再慎,如今你一本密奏越過本撫好說,難道不該先和沈大人打個招呼再定行止?可笑你一為洩憤,二為搶功,居然直接上疏到了皇上面前!如今恕本撫無能,李大人好自為之罷。”
李延華臉如土色,忽然止了嚎聲,抬起頭來死死盯著周恆,臉露猙獰,“大人罵的痛快,不過延華還是相信,你會想法子救我!”
周恆心中一寒,脫口而出,“為何?”
李延華站起身來,眼中放出瀕死野獸般的瘋狂光茫,面上神情兇狠暴虐似擇人慾噬,“如果我進了刑部大獄,大人也不見得清心,你所做的那些事我會全說出來,左右有人陪著一塊上路,黃泉路上不寂寞,我也算不虧本!”
李延華說話的聲音放得很低,可是字字句句如同發自九幽地獄惡魔,每一句都直擊周恆軟脅,不待他說完,臉上已勃然變色,顫抖的手指點著李延華,怒不可遏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敢!”
“大人若是肯救我,我自然不敢!”李延華喪心病狂的哈哈狂笑,“大人若是執意見死不救,就請拭目以待吧。”
周恆一張臉已變得死人般蠟黃,剛才心中的那點痛快喜意,到了此刻連一絲半點都沒有留存,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一陣天旋地轉跌坐在椅上,胸口一陣嫌惡,一張嘴一口鮮血噴到了地上。
鶴翔山大營總帳內,孫承宗鎮定的坐在一邊,葉赫神色淡然,身姿挺拔如劍,只有熊廷弼兩眼通紅,頭髮蓬亂,正圍著帳內不停的轉圈。
“葉赫,王爺走時交待這裡一切由你做主,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說話的人是熊廷弼,從早上開始他已經急的吵吵了半天了,此刻聲音已變得嘶啞哽咽,“要不咱們帶人去把王爺搶回來,你們沒看咱們王爺身上揹著的可是十五斤重的枷啊……他如何吃得下那般苦?”
孫承宗黑著臉嘭得一聲拍了一下桌子,“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急有什麼用,想招才是正經!”
“還想什麼招!熊廷弼憤憤不平,嘴角已有幾分狠厲,“帶上虎賁衛,把王爺搶回來!”
二人的爭執,葉赫全程看在眼裡,想起朱常洛被錦衣衛帶走時,看向自已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心中一陣莫名酸澀,深恨自己無能,嘆了口氣,卻終究冷靜下來。
朱常洛的所做所為,就好比兩側開刃、無比鋒銳的一把刀,縱然所向披靡,但一個不注意,或許割傷的第一個就是自已,葉赫不由得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