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不上朝,卻能將朝中群臣緊緊的捏在手心裡,黃錦自小進宮,由小太監開始到現在的司禮監的秉筆大太監,見過多少自栩厲害的大臣,在這位皇帝的手裡全都栽了跟頭,這位陛下的心智與手腕可見一斑。
“不但這樣,居然還有上來湊熱鬧的。”萬曆終於將眼睛從落雪上挪開,冷冷啍了一聲,“昨天濟南府送來一份密奏,你可知道上邊說的什麼?”
一聽濟南府三個字,黃錦的心忽然就停跳了一拍,連忙陪著笑試探著問道:“莫不是睿王殿下……?”
“你倒是乖覺!”不著喜怒的瞥了他一眼,“濟南府尹李延華參睿王悖逆犯上,私自在鶴翔山開發金礦,得利極豐,他曾派人上山察看,卻被痛毆一頓盡數趕了下山,你說這事有幾分可信?”
這是又要讓自已發表意見麼?黃錦心裡頭又苦又澀,習慣性的先抬眼看皇上的臉色,卻不料萬曆好象看透他的心事一般,厲聲喝道:“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天天看朕的臉色,你不煩朕都煩了。”
這些年萬曆脾氣越來暴虐,內監宮女稍有過犯,便即拖出杖斃,既便是黃錦這樣的陪在萬曆身邊幾十年的老人,也不敢有些許大意,駭得連忙低了頭,額上已經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不住口的稱是。
細細思忖了一番,方開口道:“濟南府尹彈劾睿王一事,老奴認為蹊蹺甚多。第一,此事如此之大,為何只有李大人一已密奏,而不見巡撫周大人的摺子?第二,依這位李大人所奏,睿王開礦一事他也只是聽聞,並沒有親眼實見,這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其中或有下情也未可知。”
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再說這位李大人的為人,老奴也曾有過耳聞,官聲和風評都不怎麼好,他的話有幾分可信,還需仔細斟酌。”抬頭覷了萬曆一眼,“這是老奴一點愚見,陛下您能聽就聽個一句兩句,不可聽就當成耳旁風,吹過就算,咱不當真啊……”
萬曆噗一聲笑了出來,“老貨真個滑頭!不過你說的也有你的道理,只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李延華再混蛋再不靠譜,沒有幾分證據,諒他沒這個膽子敢將本送到朕面前,這事得徹察!”
說完拔步就走,倒把黃錦閃了一個愣怔,急叫道:“陛下,您慢些,仔細腳下雪滑。”
萬曆疾步急行,頭也不回的喝道:“去召刑部王之寀來見朕!”
王之寀,字心一,時任刑部主事。官雖然不大,但是其人審案極具手段,可以說術業有專攻,經過他手裡的犯人,就算是個鐵打的金剛,用不了幾天也就會老老實實的招供,
自從乾清宮面聖之後,這幾天來王之寀坐臥不寧,寢食難安,這個案子看起來並不複雜也不難審,鶴翔山有沒有金礦,看下不就知道了?若是真的有金礦,也不會憑空飛掉。若說是去巡山的被打一事,那就更沒什麼了不起,別說堂堂睿王爺打個把人,就是一時性起,殺上十個八個的,估計也算不上什麼大罪。
王之寀一生都在刑部打滾,審得盡是高官要犯,耳濡目染,深通官道,一眼就看出,這個案子是真的不好審。堂堂睿王,天潢貴胄,私自開礦,斂財自肥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皇上的意思到是底是什麼意思呢?這案子到底是嚴察還是嚴辦?
想起見駕時皇上那陰睛不定的臉和諱莫如深的口氣,王之寀一陣陣頭皮發麻。
是夜,有人上門拜訪,聽家人報出來人正是自已好友羅大厷時,王之寀忽然就愣了,猛的想起一件事來,臉色驀然陰沉了下來!
第100章 進京
睿王將被押解回京的訊息一經傳出,朝野上下無不震動!太和殿之上卻是一派奇詭的不動聲色,先不說內閣六部諸位大臣個個緘默不言,就連平日有個風吹草動便如蠅見血的御史言官們也是大反常態,全似鋸了嘴的葫蘆一樣變成了啞巴。
京城的老百姓們猶還記得睿小王爺當日鮮衣怒馬,帶著洋洋萬餘人的流民大軍出城的奇異景象。可是眼下不到半年,這位睿王爺居然扛著鐵枷,坐著囚車再度回京,頓時引起市井之間一片譁然。
事關皇家秘事,天子**,升斗小民們如何敢議。但是人心總是同情弱者,何況這個昔日皇長子,今日的睿王素有賢名在外,於是各種版本的流言四起,喧囂塵上。
權為己用,恩自上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鶴翔山大營中氣氛緊張,李老大等幾千人圍在中央大帳外,人人臉上一水的焦灼憂慮。
時近隆冬礦井早已停工,現在更是想幹也沒得幹了,繼一個月前濱州知府高學東帶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