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來源的詞彙。
明晃晃的銀色光線下,外側那張床的被子凌亂地掀在一邊,本應該睡在上面的柳蘭君又不見了,床頭放衣服的地方也是空的。
身上陌生的騷動慢慢褪卻收斂,最終如一條蛇藏起了舌信和全部的毒牙。
他坐起身望著那張空床出了會神,然後穿上衣服走出宿舍。
下了宿舍樓後,他站在交叉路口想了想,沒有像上次夢後那樣沿大路去奈何橋,而是穿過黑漆漆的十殿機關大院來到主辦公樓的樓橋下。
奈何橋上那團昏黃的燈光裡,果然有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為什麼,一千仍沒有像那天那樣走過去和他搭訕,然後陪他一起坐在冰冷堅硬的橋欄上直到天亮。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不同尋常的改變,只是單純地遵從了本能。
他本能地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面對柳蘭君,忽然地,就這樣了。
很多年後,每當一千回想起這個夜晚,都會覺得眼前似有一副畫:
在陰暗的背景裡,遠遠的一些建築隱沒在灰褐色的天幕下,重重疊疊的屋脊輪廓模糊難辨,沒有一絲光亮。那些房子裡的所有鬼魂都睡著了,沒有誰開啟窗子望一眼空中那道巨型輪盤,發發憂古思今的感慨。他們沉沉地睡著,睡著。
黑黢黢的忘川是安靜的,裡面那些猙獰的鐵蓮花隱去了所有稜角,似也在昏昏而睡。
酉望臺那盞孤燈寂寞地燃著,“波波”跳動的鬼火照亮的範圍只有燈下那麼一小團,因而更顯四周的漆黑。
陰間沒有風、沒有雨、沒有鬼魂所熟悉的陽間一切大自然的脾氣,這裡甚至沒有空氣,鬼魂們無需呼吸無需心跳,神仙們也用不到空氣,雖然他們的原因和前者完全不同。
所以,那盞燈無法將影子做出搖曳的舊姿,從而平添令人傷懷的舊曲。鬼火安靜地在玻璃罩裡跳動,不去幹擾夜的冷靜。
奈何橋在銀光下呈現出一種奇特的冰白色,彷彿上面落了一層霜,又彷彿橋本身就是由冰雕玉砌而成的。
有隻鬼魂靜坐在橋欄上,身形孤單,無限悲傷,心中有愛,心外無情。
溫柔的性格只是表相,沒有誰能真正動搖他的意志,修改他的期待……
晨鐘清晰地敲響了六下,一隊隊晚歸的寒鴉掠過淡褐色的天空,遠遠的街道那邊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馬蹄聲,隱隱地有人在大聲呼喊。
橋上的那個身影終於動了動,離開欄杆走向“鮮花”廣場。他的長髮在清晨的冷寂中飄在半空,修長的身材即便穿著普通的工裝也能顯出與眾不同,僅僅是個背影就已經令人驚豔到詫異。
一千轉身穿過機關大院,衝進宿舍脫掉衣服。待習慣地想要脫鞋時,他才發覺自己竟然沒有穿那雙工作鞋,腳上光光的,腳底板也被扎得有些疼痛。
只怔了片刻,他就跳上床扯起被子矇住頭,然後僵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假如能像夢中那樣呼吸心跳,他知道自己此刻的這顆心臟一定會狂跳得讓他喘不過氣。
果然,柳蘭君不久便回來了,還帶進宿舍一股他身上特有的清淡氣息。他沒有立刻上床,而是立在門口站了
一會兒,再幫一千蓋好胡亂搭在身上的被子,這才脫掉衣服重又躺回自己枕上。但他卻一直在翻身,似乎內心極不平靜。
趁柳蘭君有一次背對著自己,一千再次悄悄伸出手向下探。兩腿間那個器官仍舊害羞地低垂著,絲毫沒有方才驚醒時那種昂首怒張的模樣。他縮回手,突然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現在的表現很奇怪。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裝睡,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和柳蘭君打招呼,光腳跑去奈何橋的目的原本就是為尋他。
可是……
他更加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又會做柳蘭君曾提過的那個夢,不清楚那個夢裡的愛人為什麼永遠只是個背影,也不清楚夢中的那個自己究竟是誰。是他闖進了原泉的夢境,還是那個站在後面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他完全迷惑了。
55、第五十四章 鬼的身份
55、第五十四章 鬼的身份 。。。
在平日起床的點鐘再次“醒來”後,一千破例沒有吃柳蘭君準備的雜果沙拉和柳丁汁,只是匆匆洗漱完就去上班了。
而一向關心一千飲食的柳蘭君意外地沒有多加阻攔,也沒有習慣地與他一同出門,而是站在窗前目送他離去後,才從一小時前剛走過的那條路趕去奈何橋。
之前親密無間的兩隻鬼,只不過一個晚上就忽然變得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