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急促的電話鈴從混沌中驚醒,口中是濃重的鼻音,但對方的聲線卻異常清晰。是個女聲,禮貌卻直接,說:檀小姐,您的簡歷我們已收到,請於下午3點到現代城c座709房間面試,希望準時。我一下子清醒,忙亂著從枕邊摸索筆,想讓對方慢一點,我好記錄下來,而握住筆的時候那邊已是嘟嘟的忙音,我只有憑記憶艱澀的記下那個地址,想要留個聯絡電話,卻發現來電顯示竟是空白。算啦,雖然又是很遠,又是陌生的地址,但應該可以找得到。要知道,找工作中的人們,是任何一點小機會都不會放過的,哪怕經常無功而返。這個城市有太多的人謀求生存,朋友甚至戲謔,北京這地方人才比人口還多,你要適應,所以更要珍惜每一次可能。可我為什麼要到北京來蹚這混水呢,在家待著不是舒服得很嗎?為什麼要放棄所有,從頭開始呢?難道只因為那個已經作廢過期的誓言?當那個令人心痛的背影馬上就又要浮出腦海的時候,我狠狠的掐斷了自己的思緒。我不是情聖,這年頭做情聖就等於做智障,我只是想自由一點、上進一點罷了,歸根到底是因為自私的理由。本來想坐公車的,因為積蓄已快被我消耗怠盡,但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下起了密雨,我不怕冷,卻獨怕雨的纏綿,這讓我想起我所謂的青春,和耗盡青春的那座城市。花開不敗的一座城池,經常會有細雨,當那個人從雨中第一次為我撐起傘,我就註定今生和他糾纏,但,我們的花卻沒有不敗的勇氣,反而倏的枯萎。搖搖頭,迅速鑽進一輛計程車,我今天是怎麼啦,自己跟自己瞎煽情。抓住司機反覆重複著那個地址藉以沖淡我的回憶,不知嘟囔了多久後,司機終於忍無可忍,小姐,我認識那個地方,請你係好安全帶。天,總之,今天有點混亂。沒想到這麼近,還是我大腦空白的時間居多,總之一會兒就到了,是一片漂亮的寫字樓,款式、顏色都是我的taste,好感頓生,我喜歡這個地方,如果以後可以在這裡工作真是再好不過。剛才隱約的一絲憂愁也盡數散去。一定要好好準備一會兒的面試並盡力爭取,我相信直覺,尤其是歡喜的直覺。是這裡,沒錯。透明玻璃的寫字間,裡面有的人埋頭苦幹,有的人抬頭望天,但都看得令人心舒朗。一見鍾情,有時候不單單是對人的。我整了整衣襟,對前臺小姐說明來意。她怔了一下,說,我們好象沒有約人面試。是別人通知的吧,請你幫我問一下好嗎?好,那你稍等。她去問的當兒,我繼續環顧四周,繼續著我的美夢,但回來的她卻依舊說,對不起,小姐,我想你搞錯了,我們真的沒有約人面試。怎麼會?是……哦,對,應該是一位姓王的小姐。我隱約有這麼點印象,卻很模糊,但這是最後的希望,我開始有點恨自己早晨的睡意瀰漫。王?那就更抱歉了,我們這裡根本就沒有一位姓王的小姐。接待員已經開始不耐煩,用手勢下了逐客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發春夢?春夢也不是這麼個發法呀!當然今天更不是愚人節。所以一切原因都被pass掉,我只有迷茫地按著電梯。該死的電梯也跟我作對,一直不見動彈,反而我越按就越安靜。我簡直有些氣急敗壞,剛想用腳踢門的時候,丁冬一聲,旁邊的門倒開啟了。我一怔,忙地跑過去,在電梯門快要閉合的時候擠了進去。電梯裡只有一個男人,象這個城市各個角落經常遇到的白領男人一樣,乾淨清爽,卻毫無特色。但他手裡的一張喜帖卻吸引了我的注意。當然,還有他打量我的眼神。一雙男女,相遇、相知、相愛,甚至到結婚、生子,都沒有必要大驚小怪。雖然我自己的感情之路走得崎嶇,但這卻又是再平凡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我今天為什麼對這如此專注,想起從早晨到現在的不正常,我忽然有點頭痛,慢慢將身子倚在牆上,對面是整整一面鏡子,映出我頃刻灰敗的臉。真不知道人們為什麼愛在電梯裡裝上鏡子,外加光線慘白,真是適合鬧鬼的場所。剛想到一個鬼字,這電梯似乎也開始發抖,抖了兩下就忽然不動了。我張大嘴巴和那個男人面面相覷,一股寒意頃刻爬上我的脊背。那男人看出我的慌張,即刻表現出男人的勇敢,對我說,別怕,我打個電話試試。說著,抓起電梯裡的求救電話,其實,他也有些慌,要不然,他手中的那張喜帖不會掉到地上。我只好蹲下幫他揀,但就在那一刻,空氣真的凝固了。那美麗的新娘竟是我,而旁邊同樣一臉笑意的新郎是明景,是那雙給我擋住雨水卻又推我入水火的手的主人。這怎麼可能?莫非這電梯不是鬧鬼的地方,而是夢想穿梭機。莫非它知道,拖著明景的手走入婚姻的殿堂,是我終生的夢想?不不不,我一定還沒醒,春夢一發不可收拾,只是我這次的夢太誇張。小姐,電話通了,我們應該可以在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