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靜好,此刻她身穿仲離士兵服,也許是因為沿途奔襲,頭上的帽子早已不知所蹤,一頭秀髮凌亂地披在肩頭,懷中還抱著一個因為受驚而哇哇大哭的孩子,整個人看起來頗顯狼狽,可是她站在那裡,卻依舊將脊樑挺得筆直攴。
見到大帳之中有人走出,她迅速抬頭看來,錦瑟不曾與她對視,轉頭行至一旁。
未幾,帳中忽而又有人走出來,這一回,卻是小杜。
“全部退下!”小杜行至人群外下令嫵。
士兵們連忙退開,小杜這才行至靜好身畔,略福了福身子:“公主,請隨奴才進帳。”
靜好聞言,忍不住閉目深吸一口氣,隨即才又睜開眼來,拍了拍依舊大哭不停的女兒,抱著她跟著小杜,進入了溫暖的主帳之中。
帳內,蘇黎背對著她,負手長身而立,聽見聲音,竟連頭也不曾回一下。
靜好看著他的背影,略怔了怔,下一刻,卻將懷裡的孩子交給了小杜,自己大步而上,走到蘇黎身後,猛地伸出手來抱住了他:“夫君……”
蘇黎身子僵直,下一刻卻猛地伸出手來,拂開了她。
靜好猛地倒退了幾步,還未及站穩,就聽他沉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當日在瓊谷,蘇黎為錦瑟將她綁縛帶回仲離軍營,當下引得軍中所有將士震動。隨後蘇黎命人將靜好送回仲離國都,國主震怒,恐蘇黎叛變,立刻派太子慕容祁連前往軍中行監軍之責。
然而太子尚未抵達軍營,那一邊,蘇墨卻出了事。
隨後,便是蘇黎對仲離的叛變。
自瓊谷之後,她連他的面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面,他就已經遠離了仲離,回青越做了皇帝。
這一別,就是半年。若非前兩日那一戰,讓她意外得知他竟然御駕親征,恐怕至今,她都還在軍營之中苦苦等候他的訊息。
“夫君!”靜好卻再一次上前擁住他,“當日在瓊谷我就說過,你是什麼人,你目的為何,我早就知道。我從當初下決定之日起,便從未有過半分動搖。既選了你,便不會後退半步!你在哪裡,我便會在哪裡!”
她說得這樣堅決,蘇黎卻依舊不曾回頭。
“夫君,我好不容易才帶女兒前來,你已經許久不曾看過女兒,如今她已經會叫爹爹了,你難道不想聽女兒喚你一聲嗎?”
靜好說完,才又轉身從小杜那裡接過了還在哭泣的女兒,剛要走上去給蘇黎看,蘇黎卻已經緩緩轉過頭來。
靜好心中一喜,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蘇黎的目光卻已經越過她,徑直看向小杜,眉宇間淨是不耐煩的神色:“小杜!”
小杜聞言,連忙走上前來,攔住了靜好。
“公主,皇上明日還要親自帶兵出征,今夜實在需要養精蓄銳。公主的體己話,不若待皇上歸來之日再說?”
靜好聞言,又是一怔,眼中卻逐漸流露出絕望的情緒來。
然而只是片刻,她忽地又收起了那絲絕望,重新笑了起來:“好,既然夫君明日要出征,靜好便不打擾夫君歇息。一切待夫君得勝歸來再說。”
蘇黎臉色清冷疏淡,絲毫不為所動。
小杜連忙又道:“奴才帶公主是別帳中歇息。”
靜好仍舊看著蘇黎,許久之後,才輕輕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轉身隨小杜出去。
她抱著孩子,滿心灰暗地隨著小杜往前走著,在經過一座中帳時,卻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中帳門口,正有一個著親衛服的人站在那裡往外倒水,看見跟隨小杜經過的靜好時,也抬頭打量了她一番。
靜好頃刻間就變了臉色——因為此人雖然著親衛服做男裝打扮,可是一眼便能看出是個女子!
這頂中帳離蘇黎的主帳很近,然而在這裡面,竟然住著一個女子!
靜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那裡,緊緊盯著那個女子看。
誰知道那個女子看見她這副表情,卻只是淡淡一笑,轉身進帳去了。
小杜眼見著靜好未曾跟上來,連忙迴轉過來:“公主,這邊請。”
靜好頓了頓,終究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繼續跟著他往前去了。
海棠拎著銅盆走回帳中,看見坐在矮几旁發怔的錦瑟,不由得笑了起來:“我要收回我那天說的那句話了。”
錦瑟聞言,回過神來:“哪句?”
海棠微微一笑:“關於當今聖上兒女情長這一點唄!如今看來,他也絕對擔得起‘負情狠絕’這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