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便足了六月。我本來啊,是想等孃的仇報了,我帶你去我們家墓地見我爹孃,這樣、這樣就算是真正成婚了……可是,可是我很怕,怕陛下還不答應,我擅作主張勾引了他的兒子,讓他對你失望了怎麼辦,本來有了小皇子,黃家又對太子位虎視眈眈……我不想添了你的困擾。”
她說話間,手漸漸地拿開了,可是他卻還沒有說上一句。
因為觸動得,不知該說什麼。
霍蘩祁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來,“就算只做一日夫妻,我也不能放棄的。你不知道,我走出芙蓉鎮的時候,就對自己說,不管天南海北,我總會找到你的,因為我那麼那麼心悅你啊,阿行……”她的聲音,從少女美好的期許和希冀,漸染了絕望和潰滅,是好夢握在掌心一朝碎裂的困頓和無助。
步微行越聽越不是滋味。
甜蜜到了耳中,都成了澀然。這個傻丫頭,真以為他半截身子入了土是麼?
“……圓圓。”
霍蘩祁一怔,忙揪起腦袋,“我壓痛你了是不是?”
看她急得,步微行驀然斂唇,眼底有隱然的笑意,“從現在起,你是孤的太子妃,孤會讓他們先改口,至於婚娶禮俗一事,孤還沒淪落到讓女人費心。”
“啊?”
“孤沒事,只是偶感風寒,身體抱恙,你怎麼急得像要做寡婦?”
他幾乎不開玩笑的,霍蘩祁一怔,然後便窘迫得漲紅了臉蛋。
她倏地從貴妃榻上彈起來,杏眼滾圓,柳眉倒豎,“阿二他騙我的?”這麼一想,“大夫也是和你們串通好的?”
見他要解釋,霍蘩祁便發覺是冤枉了他,那點怒火全化作了惱羞,“阿二說你曾經在冰窟了躺了半夜,險些喪命是騙我的?”
步微行搖搖頭,“這個……確有其事。”
霍蘩祁的腳送近半步,又為了骨氣不著痕跡地收回來,“那什麼舊傷復發是騙我的?”
步微行道:“如果是風寒的話,他確實騙了你。”
“哇,你這個壞人!”霍蘩祁急得又要哭了,她是頭一回對一個男人說這麼“寡廉鮮恥”的話,還哭得這麼動情,原來她是徹頭徹尾被騙了!她還以為他整個人是個悶葫蘆,越是事態嚴重,越是不願教人發覺,因而他們賭骰子恰恰是因著他已經病重了。
她還以為……
原來是自作聰明一場,醜態百出,還讓他們齊齊看了她天大的笑話!
霍蘩祁急得眼眶泛紅,伸手要打他,步微行這身子不比前日,被她的拳頭砸得悶聲咳嗽,霍蘩祁是劫後餘生,再大的氣也抵不過得知被騙、得知他安然的欣喜,後怕地抱著他撒嬌,又哭又笑的,“我才不要做寡婦。”
男人微微一笑,鼻腔裡發出沉悶的哼聲。
霍蘩祁道:“寡婦門前是非多,你不怕別人來糾纏我,就趕早兒……”她抿了抿唇,後悔失言,這樣的話哪怕是戲言也不可說。
步微行不在意那後頭半句,只蹙眉道:“除了孤,還有誰要你?”
霍蘩祁抱著他不肯撒手,“你要就行,我又不貪心。”
但也才不過兩日,太子殿下還真發覺了一個願意要她的男人,可見話不能說得太滿。
楊氏正養病在榻,忽聞雁兒傳信來,說新搬入芙蓉鎮舊宅的那貴女謁見,因著霍老大流連花叢數日不歸,楊氏沒精打采,聽聞此言,立時便抖擻了精神坐起來,欲請人入屋。
正巧這日霍茵也在,母親臥病在床,她若是縮在桑家不露面,連公公婆婆也瞧她不起,霍茵為了一副賢良淑德好名聲,不得已便侍奉在楊氏榻邊,端茶奉水,累了整整半日,都不曾說動母親讓她起身,那外頭來了個女人,竟能讓楊氏重視成這般模樣。
霍茵暗恨,心說倒要看看那貴女是誰。
第62章 震懾
傳訊之後; 外頭稀稀疏疏冒出的幾支梅花影裡,但見數人迎面而來,美貌清麗的侍女左右而待; 持劍的護衛身後隨行; 楊氏與霍茵正堂坐,眼前一花; 那雲鬢峨峨、佩環鏘鏘的少女,便如驚鴻般掣入內堂。
她滿身豔光照人; 猶如神仙女眷; 綾羅織綺如煙霞; 水般的綢綃質地上乘,高挽髮髻,眉若山色有無; 眼似春杏照水,五官輪廓小巧而精緻,但是這麼一組合,偏有種令人難言難畫的自矜與驕傲; 光彩照人,迫得人無法直視。
但又偏偏不能不直視。
這通身的行頭與氣派,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的; 可不就是霍茵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