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也豁出去了,往沈四富跟前一站,一腳踩住了米繩,道:“不許量,不說好了為什麼量地,我就不讓量。”
沈四富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嫂,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有什麼話你跟族長說,我就是一個跑腿打雜的,你可別難為我啊。”
跟族長說的通嗎?他壓根不理自己啊?再者,說沒說他沒長眼睛自己沒看到啊?分明是故意氣自己。石氏怒道:“那就說好了再量。好端端的,為什麼量我家的地?是多了還是少了?早前幹嗎去了?這地我也不是種了一年兩年,現在又來量,是什麼意思?要量地就都量,憑什麼單單量我一家的?這不是欺負人嗎?”
沈琪林提高了嗓門,喝斥道:“沈大家的,你說話注意點,紅口白牙,你可別信口雌黃。誰欺負你了?這是公事,你可別在這搗亂,否則我叫人把你扭送到里長那,讓你吃幾天官飯,你就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了。”
石氏被他這一嚇,倒是愣了一瞬,沈四富順手就把米繩拿走了,換了個地,繼續量。沈四河一直埋著頭,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害怕,總之一眼也沒和石氏打照面。
石氏氣的道:“好啊,你把我送去吧,我就不信,這青天白日,還就沒說理的地方了。人心不公,難道王法也不公了?”
沈四福走過來,勸道:“弟妹啊,你還是家去吧,這些事,不是你該摻和的,說了你也不懂,回去吧,回去吧。”
接著朱實寬也走過來,道:“嫂子,快家去吧,你叫我大哥來。”
一時就又過來兩個本家兄弟,連拉帶拽帶推,就把石氏硬生生的隔在了人群外邊。
石氏氣的渾身亂顫。她統共也沒多大本事,可是說理,沒人讓她說,也沒人跟她說,打架,她一來打不過,二來也沒人跟她打。
這裡所有人說話、神態,無一處不透著不屑,看她就像是一個笑話。
她就跟關在籠子裡的困獸一樣,憑白的打著轉,追逐著自己的尾巴,就是一點用都沒有。
她畢竟還不夠潑辣,也還要臉面,真讓她在上躺倒打滾撒潑,她又做不出來。沈四海再老實再嘴笨,終究是個男人,家裡有事,還得男人出面。
石氏再不甘心,再不服氣,也得承認,這時候沈四海要是在,總比她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的強。
想到這,她一手拉起青玉道:“走,回家。量就讓他們量吧,我倒要看看還能量出花來。”
量地不過是個幌子,自然不可能真的憑藉這個舉動就能讓沈四海一家把多出來的地讓出去。沈琪林盯著石氏的背影,莫測高深的笑了笑。
哼,婦人之見。
沈四富過來道:“族伯,量完了。”
沈琪林問沈四福:“你算的怎麼樣了?”
“算完了。差不多。”
“什麼叫差不多?到底是多了還是少了,差多少?”沈琪林有點惱怒,這個沈四福,好歹也是出去做過兩年工的,不會是連這點帳目也算不清楚吧?
沈四福囁喏著道:“不少,不少。”
沈琪林一挑眉,看向朱實寬:“阿寬,你說說。”
朱實寬也有點不得勁。說來也是巧,沈四海家的地在正中間,右邊挨的是朱實寬家的,左邊挨著是的沈四福的弟弟沈四信家的。
兩家都是刁鑽的人,每年種地,都在在關界石的外邊多豁那麼一溝子。一年多一溝子,到最後索性把關界石都豁歪了,這麼一量,沈四海家的地不但不多,反倒少了。
沈琪林弄明原委,不由的呵笑一聲,道:“好,好,既是量地,就得量個明白,也省得叫人說我處事不公。那就按照原來的數目把地量清楚了,把關界石重新立起來。”
沈四福和朱實寬都有些灰頭土臉,心裡也怨恨沈琪林。你說量哪塊地不好,非得量這塊?這塊就是一個破山坡子地,啥都沒有,也就是一年種點紅薯,還能出產啥?種玉米、花生、豆子,因為沒有水,都出產不了多少。
就算是量出來有多餘的了,這塊地也是沒人要的。
這倒好,他們吃進去的還得給吐出來。
陳大娘做好了飯,走過來一是看熱鬧,二來是叫陳大爺陳勇吃飯的。聽道沈琪林這麼說,便笑著恭違道:“沈伯這話是正理,既是大傢伙都張羅著要重新量地,就該公正公平,也省得年年因為這關界石打架,誰都說自己吃了虧。要我說,索性把各家各戶的地都量一遍……”
朱實寬嫌她多嘴,道:“陳嫂子倒是好心,可也得有那許多人有那閒功夫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