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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集啤酒瓶癖,集破銅爛鐵臭襪子癖……越王好劍客,楚王好細腰,孟嘗君門下食客三千,也都是癖。聽說,國外還有人專好收藏名人頭髮和高官達貴假牙的。世界大,癖之多,數是數不過來的。大概,一個人倘無一兩個癖支撐著,怕是很難活得長久。

丁三的癖可能有點惡俗:好管男女偷情之事。

丁三的這一歷史始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其時,正是他心灰意懶、百無聊賴之際。

丁三出生於寒門尋常百姓家,但這並不妨礙他有一番直上青雲而凌飛於世的鴻鵠之志。他先如沒頭蒼蠅般在鄉里亂碰亂撞了一氣,但見無門,便欲事軍,後如願。他要弄個師長旅長的乾乾。未成,役滿,鬱郁不得志,歸。無顏見江東父老之感,一直襲住心頭,使他數月幽閉於寒舍而不出。此時,他三十二歲,已過而立之年。前途渺茫,他幾乎就要生出自絕的念頭。倘若這時有什麼排遣之處也許會好些,然而卻竟無一處。沒有社戲,沒有電影,沒有茶館,沒有酒肆,一切能添些喜樂的鄉儀民俗皆被取締,鄉村,寂寞不堪!年輕人憋急了,一字排開,耍玩稚童時代的把戲,將那要物亮出,或比尿遠,或比尿高,或比尿時之長,大不雅。要不,比力大,到場上將石磙子扳豎起來。年輕人好勝,力不夠,大話湊,一個比一個愛吹牛,因此,時有崩胸現象發生。死不說軟話,崩胸後還說:“豎再大的磙子,我也能!”然後偷偷抓藥,暗自療理。再不,比膽大。一個姑娘在田埂上走,橫臥於野地裡曬太陽的他們中的一個道:“誰敢去摸一摸她胸前的那個嘟嘟,我出兩瓶酒!”“真的?”“騙你孫子!”“重說!”“騙你,我是孫子!”擊掌,上,如母雞群裡一隻斜下翅膀調戲母雞的公雞一般,側著身子迎過去了:“嘻嘻……上哪兒啦?喲,胸前一個毛毛蟲!”順勢做了規定動作。姑娘微痛,忽覺出惡意,羞赧滿面,罵,然後低頭逃跑,他們就粗野放肆地笑,在野地裡滾作一團:“晚上……喝……喝酒……”比腕力,比對眼,比爬桅杆,比屏氣時間長,比吃,比喝,什麼都比,只求一樂。丁三是個軍人,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於是無聊不堪言。後來,他想去未婚妻家小住幾日,換換落寞的心情,念頭剛起,傳過話來:不嫁了。這下,他真正地想自殺了。夜深人靜,他走到小河邊老柳樹下。春夜,月色如銀,河光閃爍,柳煙如夢,溼潤的青草棵裡,有小蟲低吟淺唱。世界不錯。遠處,又傳來一縷笛音繚繞在耳。於是,他又想活了。

一日晚上,小時的朋友阿五突然闖了進來,一把拉住他:“走,跟我幹件事去!”

“什麼事?”

“到那兒你自然就知道。”

“不去。”

“走吧!悶在家裡也不怕憋死?”

他疑疑惑惑、稀裡糊塗地跟了阿五。

出了門,阿五把他領到大河邊磚窯坯房的大樹下。

“伏下!”

“幹嗎?”

“別問,到時候你就會明白。”

伏下。

月亮漸西,夜風徐徐,天上烏雲亂走,忽見一男子的身影閃進了坯房。他正欲聲張,被阿五一手緊緊捂住嘴巴。又過一會,只見一女子東瞧西望,扭扭捏捏地過來,在坯房門口略停了停,進去了。

丁三忽然悟出了阿五現在要做一件什麼樣的大事,心便慌慌亂跳,喘氣聲也粗得難聽了。

估摸到了火候,阿五道聲:“上!”兩人直撲坯房,手電一亮,只見男的精光著身子跳後窗,落荒而逃。丁三在軍隊上學過三個月的擒拿格鬥,正有用武之地,一掃幾個月來的萎頓,虎虎生氣,如風如雷,緊追其股後,很快將那漢子摜倒,並扭住其雙臂。這裡阿五正用手電照住那女人的羞處,聽丁三押那漢子來了,便把手電光挪到她臉上。丁三一見,恰是那個拋棄了他的姑娘,不由得妒火三丈,仇恨得牙聲“格格”,揮起一拳,將那漢子擊倒在地,隨即給那女的一個狠啐。女家是講規矩的人家,其父若知,絕不輕饒,她便“撲通”下跪,求他們不要張揚,並立即淚流滿面,一副可憐模樣兒。他們丟下她走了。丁三不肯罷休,次日,與阿五一道,四下裡將昨夜坯房醜聞傳播開去。姑娘一連困在家中三年,嫁不出去,最後,只好降價處理,嫁給一個大她十三歲的醜老頭而遠走他方。這件事使丁三覺得非常解恨,並感到一種難言的滿足。

從此,丁三覺得這件事情很有點兒意思,以致後來成癖。

當然,幹這種事是要冒大風險的。丁三第一次單幹,就被人家狠扇了幾記耳光。

這事是那麼容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