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杵,紙張都被藍色墨漬劃破。
身後的聲音還在繼續:“哎,問你話呢,你怎麼不說話啊?額頭上長條那玩意兒,多嚇人啊!我昨晚還做了噩夢呢,夢見你變成一隻大蟲子一直往我身上竄,噁心死我了!”
周圍一片鬨笑聲。
南橋把筆一扔,轉過身來忍無可忍地衝他吼:“關你屁事啊!你閉嘴行不行?”
素來安安靜靜的女生忽然間發火了,白淨的小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幾欲噴出火來。
徐希強面子上過不去了,明知自己理虧,仍舊扯著脖子兇她:“你吼什麼吼啊!怎麼就不關我事了?你長那種東西,噁心自己就行了,還非得噁心我。我晚上做噩夢全是因為你,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這一次動靜太大,整間教室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側頭看著他們的爭執,炙熱的目光像是要把南橋的劉海燒得精光,最好能暴露出她藏在下面的秘密。
年少輕狂的男生並不知道一時的氣話帶給對方的傷害有多致命,還兀自嘴硬。
南橋看著他年輕氣盛的臉,還有那雙眼睛裡因為佔了上風而露出的洋洋得意,心裡像是荒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她不顧一切地從桌面上隨手拿起一本書,朝著徐希強重重地砸了過去。
一聲慘叫之後,徐希強捂著受傷的額頭站起身來,惱羞成怒地把南橋一把推到了地上。
桌椅間的間距並不大,也因此,南橋的腰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桌角上。劇痛讓她直不起身來,她捂著腰死死咬著嘴唇,面色慘白一片。
易嘉言下午沒課,一直在家看書。原本是打算七點的時候去學校接南橋的,卻不料下午六點不到就接到了學校打來的電話。
“喂,請問是南橋的家長嗎?”
他頓了頓,回答說:“我是她哥哥,請問有什麼事嗎?”
班主任一下子辨別出了他的聲音,叫出了他的名字:“嘉言嗎?我是李老師。你現在能不能來學校一趟?”
“是南橋出什麼事了嗎?”他一下子緊張起來。
班主任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她,她和同學打架了……”
***
易嘉言推開教務處的門時,南橋與徐希強都在。
校醫院的醫務人員簡單地替徐希強處理好了額頭上的傷口,倒是南橋,因為傷的是腰,沒辦法檢查,只能坐在一邊。
他看見南橋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頭垂得低低的,整個人又瘦又小,看不清表情。
聽見開門聲,她怯怯地抬頭看來,眼裡一片驚惶,像是闖禍後被家長抓了個正著的孩子。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走到她面前,沉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南橋紅著眼睛望著他,只輕聲說了一句:“不要告訴我媽媽。”
班主任很快走過來,解釋說這就是同學之間的一點小摩擦,不要緊的。易嘉言聽說南橋的腰被撞到了,低頭問她:“有沒有事?”
她搖頭,還是那句話:“不要告訴我媽媽,好不好?”
易嘉言不說話,拉著她往外走,卻見她疼得嘶了一聲,縮回了手去。
“可能是腰上撞得厲害了點,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班主任搓搓手,有些尷尬。
易嘉言低頭看了眼疼得泛起了淚光的南橋,蹲在她面前:“我揹你。”
南橋沒動。
他又轉過頭去看著她,替她擦了擦眼淚:“好,我答應你,不告訴你媽媽。但是你要乖乖聽我話,跟我一起去醫院檢查,好不好?”
南橋咬著嘴唇,慢慢地趴在他背上,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醫院裡,他跑前跑後地為她掛號、問診,揹著她去了三樓的外科急診室,又是照X光,又是向醫生詢問她的狀況。
等待出片結果時,南橋就坐在白熾燈下的長椅上,看著不遠處的易嘉言眉頭緊鎖地與醫生交談。他似乎很緊張,神情嚴峻,直到最後一刻才鬆開了眉頭,笑著向醫生道謝。
她惴惴不安地等來他居高臨下的注視,他反倒沒好氣地笑了:“醫生說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淤青而已。”
她還是不安地看著他,“你答應我不會告訴我媽媽的……”
“不告訴,不告訴。”他笑出了聲,低頭想揉揉她的頭髮,卻看見她又一次下意識地偏過了頭去。
手頓在半空中,他又收了回來。
☆、第04章
走出醫院的路上,易嘉言問南橋:“為什麼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