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那些黑人和鄉下人吧,這樣才不致喪失殺一儆百的作用,但是,保護好人和有錢人的名聲吧,無須要求他們償還所欠債務,無須要求他們放棄復仇,無須要求他們不記仇恨;一旦訴諸法庭,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於是隨之而來的便是狡辯,欺騙,提出上訴,引伸陳規舊律,說話吞吞吐吐,模稜兩可,以便讓依照公正的司法本應早勝訴者晚些勝訴,讓本應立即敗訴者晚些敗訴。因為他們不斷從牛的乳頭上擠出牛奶,這牛奶就是錢,就是法官、代訴人、律師和審訊者和證人們精美的乳酪和美食,如果這名單中少了某種人,那是因為安東尼奧·維埃拉神父忘記了,至今沒有想起來。
這些都是眼睛看得見的司法。至於看不見的,至少可以說是盲目的,可悲的,這在一次沉船事件中表現得一清二楚;國王的兩位兄弟唐·弗朗西斯科王子和唐·米格爾王於在特茹河對岸打獵乘船回來,突然一陣狂風把船吹翻,唐·米格爾當場淹死,唐·弗朗西斯科獲救生還,如果有真正的公道本該相反,因為後者的惡行盡人皆知,他把王后引入歧途,覬覦國王的寶座,開槍射擊水手,而另一位王子卻沒有這種事,或者說沒有那樣嚴重。但是,我們不應當輕浮地作出判斷,誰知道唐·弗朗西斯科是否已經後悔呢,誰又知道唐·米格爾是否讓船長當了王八或者欺騙了他的女兒,現在惡有惡報,喪失了生命呢,在王宮的歷史上這種事情多得很。
人們終於得知的一件事是國王在一場官司中敗訴,但不是他本人,而是王室從1640年起的80多年裡一直與阿威羅公爵打這個官司,一方是阿威羅家族,另一方是王室;這絕不是開玩笑,也不是無足輕重的問題,而是涉及20萬克魯札多的收益,請想一想,這相當於國王派到巴西礦山去的黑人所得稅收的3倍。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公道,正因為如此,國王現在必須歸還阿威羅公爵的一切財產,這對我們來說無關緊要;包括聖塞巴斯蒂昂·達·彼得雷拉莊園:鑰匙,井,果園和主人住宅,這對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也沒有太大關係,最糟糕的是倉庫。不過,並不是壞事一齊來,判決未得還算是好時候,因為飛行機器已經完工,可以向國王報告了,多年來國王一直等待著,總是那麼耐心,總是那麼親切,總是那麼和藹,但是,神父處於那種眾所周知的造物者離不開所造之物,做夢者將失去夢境的狀況之中;機器飛起來以後我幹什麼呢,當然他頭腦中不乏發明創造的想法,用泥土和樹木製造煤炭,榨糖廠的新粉碎方法等等,但大鳥是最大的發明創造,再也沒有與之匹敵的翅膀了,只是這碩大無比的翅膀從來沒有進行過試飛。
在聖塞巴斯萊昂·達·彼得雷拉莊園,巴爾塔薩爾和布里蒙達想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阿威羅公爵的傭人們不久就來接管莊園,最好還是回到馬芙拉去吧。但神父說不行,這幾天他要和國王談一談,那時候就可以試飛了;如果和希望的那樣一切順利,那麼大家都能得到光榮和好處,這聲望將把葡萄牙創造偉業的訊息帶到世界各地,而有了聲望就有財富;我將來所有的一切都屬於我們3個人,布里蒙達,要是沒有你的眼睛,就沒有大鳥;巴爾塔薩爾,要是沒有你的右手和你耐心的工作,也沒有大鳥。但是,神父神態不安,或許並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也許他說的話沒有多大價值,不足以減輕他心中另一些不安;已經到了晚上,爐火熄滅,機器仍然在那裡,但又似乎不在,布里蒙達問道,聲音非常低,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你害怕什麼呢;聽到這直截了當的問題,神父顫抖了一下,心神不安地站起來,走到門口,朝外邊望望,然後才返回來低聲回答,怕宗教裁判所。巴爾塔薩爾和布里蒙達交換一下眼色;巴爾塔薩爾說,就我所知,這不是罪孽,也算不上違反教義,15年前就有個氣球在王宮飛過,也沒有出什麼事;氣球算不上什麼,神父回答說,現在要飛的是一架機器,也許宗教裁判所認為機器飛行靠的是魔鬼的技藝;要是他們問到靠哪些部件在空中飛行,找不能回答說靠的是圓球體裡的意志,宗教裁判所認為沒有意志,只有靈魂,他們會說我們把靈魂囚禁起來,阻止那些基督徒的靈魂上天堂;你們清楚地知道,只要宗教裁判所願意,一切好理由都是壞的,一切壞理由都是好的,如果既無好理由又無壞理由,那就有火刑、水刑和拷打,讓理由從虛無中不聲不響地生出來;但是,國王站在我們一邊,宗教裁判所不會反對陛下的喜好和意志吧;國王在猶疑不定的時候,只會照宗教裁判所所說的做。
布里蒙達又問,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你最害怕的是什麼呢,是將來可能發生的事呢,還是正在發生的事;你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