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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馬上罵你。不要跟她們講你的事,不要理她們━━。”

她不自覺,夏依米和我嚇得跳起來━━巴洛瑪什麼時候看得見我的顏色了?!

她根本沒有瞎,她是要瞎就瞎,要不瞎就不瞎的。視神經絕對沒有毛病,是心理上

的巨大壓力造成的自閉。夏依米兩年多的失業將她搞出來的。

“你看見我了?看見了?”我用力去掐巴洛瑪的肩,拚命搖她。

“啊,啊━━”她不承認也不否認,歇斯底里的用手來推我,然後一趴下來,

又不說話了。

“媽媽爸爸呢?”我又趴上去跟夏依米講悄悄話。“爸爸在馬德里心臟開刀,

不要告訴她。”當然是認識巴洛瑪全家人的,她的母親是一個慈愛又有風韻的女人

,巴洛瑪不及媽媽,每天亂七八糟的也不打扮自己,可是她的家仍是極美的,她愛

打扮家庭和做蛋糕。我的結婚蛋糕當年就是巴洛瑪做的。因為太敏感,不會出來做

職業婦女,人也心氣高傲,看不順眼的人,一句話都不講,看順的,就把心也給了

人。

天暗了,原野上的星空亮成那個樣子,一顆一顆垂在車窗坍,遼闊的荒夜和天

空,又使我的心產生那熟悉的疼痛。對於西班牙這片土地的狂愛,已經十七年了,

怎麼也沒有一秒鐘厭倦過它?這樣的事情,一直沒有答案。

氣溫開始變了,一過“加斯底亞”,那夏日的炎熱便也退去,初秋的微涼,由

敞開的視窗吹進來。

巴洛瑪好似睡去。夏依米又要我做了第七個厚三明治。他已經很胖很胖了,也

不高,都九十六公斤了,還拚命吃。那種吃法,使人覺得他是個自暴自棄的傢伙,

很不快樂的胖子。

將吃,當成了一種生命欠缺的唯一慰藉。

經過了拍電報上寫的小城“邦費拉達”,看見火車站邊堆著煤山,相當閉塞的

一種冷靜,罩著沒有一切活動的城市。

民風保守又沉悶,是我的印象。夏依米每天就開車來這裡找事,而事情不可能

太多的。這個城的經濟,可能是守成多於開發,一看就猜到了。城內餐館不多,表

示人們不大出來花錢。倒是藥房,看見好幾家。

穿過了城,我們彎進了一條柏油公路,小的,兩旁全是大松林。車子開始爬山

,山下小城的燈火,暗暗淡淡。山區裡,東一盞西一盞燈,距離得那麼遠,使人覺

著夜的寂寞和安詳。可是畢竟是寂寞多了太多。

又開了四十多分鐘,來到一個小橋邊,車子向左一轉,柏油路面結束了,真正

的泥巴路加上大石頭,顛醒了又不說話的巴洛瑪。她坐起來,靠在我的身上,用手

摸索,摸她的毛線披肩。她用摸的。

“教堂到了。”巴洛瑪說。“你看到?”“不,我知道。從小在這裡度夏天,

我知道。”黑暗中,黃泥巴的老教堂沒有一絲燈火,墳地就在教堂旁邊,十字架成

排成排的豎著,不知名的大樹嘩嘩的在風裡亂搖。車燈照過的一幢又一幢老破房子

全很大,上面住人,下面住牛馬,那股味道,並不討厭,很農村味。

孩子和白痴,就站在路邊一個交叉口等著。看見那兩個長高了的身影,我的心

又痛起來。當年小的那個費南度,我們叫他“南”,總在沙漠裡騎在我先生荷西的

肩上,那時他才二歲多。而今,一個高高瘦瘦的長髮大眼少年在車燈下靜靜的站著

。也不迎上來。

“南━━。”我向他叫了起來,他抿抿嘴,不動。倒是那個微胖的哥哥叫西撒

的,喜出望外似的一臉傻笑衝向車子。

我要下車,夏依米也不停,說家還要得開山路上去。我說孩子呢?叫他們上車

,還有強尼。說時,那等的三個根本不走山路,斜斜的向樹林裡爬,抄近路跑了。

這是巴洛瑪鄉村的家,白白的竹籬笆後面,是一個大院子,三幢有著厚木窗的尖頂

小房子,建在院子的坡上。院內野花遍地。一盞小燈亮著,恰好射在一樹結實累累

的蘋果樹上。

我下車,動了一下僵硬的腳,白痴不上來打招呼,搶著行李就走,也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