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終於轉過身來。
那一眼,驚豔了歲月。
嬴政還能保持鎮定,而單純的甘羅直接滿臉通紅,讓人擔心他的臉下一秒會不會漲破。
那客人已經不年輕了,眼角佈滿了細紋,甚至用隨意綁著的長髮已經有了不少白髮。可是他就像是光華內斂的古玉,歲月無情,卻不會奪走對他的鐘愛。甘羅知道今時今日,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美男子,什麼才叫真正的文氣。
世間之人千千萬萬,各有各的審美,但是當他們看到這個人的容貌時,都只會不約而同地讚一聲美。那美沒有一絲女氣,只有男兒的俊雅英氣。眼角的細紋,鬢角的白髮給這人添了些許憂鬱的氣質,惹人嘆息。
“阿卿,這,這是……”甘羅結結巴巴地問道。
“這就是我邀請來的客人,宋玉。”荀卿笑成了一朵菊花,原本還算慈眉善目的老頭,往宋玉身邊一站,硬是比成了路邊的狗尾巴草。荀卿也給宋玉介紹道,“宋老弟,這就是我來秦國之後新拜的小夫子。另外一位,是文信侯(呂不韋)之子。”
“阿卿,對不起,我沒經過你們允許,就把大兄給帶過來了。”甘羅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和荀卿解釋道。他心中暗道,如此仙人般的人物,單名一個玉字,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荀卿當然不會計較這件小事,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多一個人又有什麼關係?”
“看傻眼了吧?”尉僚一巴掌拍在甘羅的後腦勺上,嬴政心裡暗爽了一下,他早就想拍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有什麼可看的。
“宋阿叔長得可真好看。”
“那可不,這位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你可要多看幾眼,出去也是一份談資。你宋阿叔隨便送你一件隨身之物,你倒賣出去就能賺一大筆女人的錢。”尉僚一說,甘羅還真的十分認真地看起來,每看一眼都覺得賞心悅目,恨不得將此人變成玩偶,收藏起來。
“尉僚,別開我玩笑了,我現在可算是人老珠黃了。”宋玉開玩笑般地說道。他一開口,甘羅再次愣住,宋玉的聲音也是極為好聽,如鳴佩環,低沉中帶著清幽。
“就你這樣要算是人老珠黃的話,我和荀老頭豈不就成了蔫了的老瓜瓢?”
“你說你自己就算了,拉上我幹嘛?我可早就認清了現實,甭管什麼時候,只要宋玉在,那女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他那裡,你嫉妒也嫉妒不來。”荀卿無奈地搖搖頭,“小心惹急了阿玉,他一動筆就能讓你臭名遠揚。”
三位好友唇槍舌劍,鬥嘴鬥個不亦樂乎。尉僚突然問甘羅:“羅兒你可知道為何宋玉的筆這般厲害?”
甘羅不確定地回答:“難道說宋阿叔會寫文章罵人嗎?”
三位年過半百的長輩哈哈大笑,就連宋玉眼底的憂鬱都變得淺淺的。甘羅更加困惑了,歪著腦袋等待他們的解釋,
“宋玉不罵人,可是寫出來的文章,比罵人還厲害。”尉僚神秘地說道,可就是惡劣地不揭開謎底。
“你可聽過‘登徒子’的名號?”荀卿就見不得尉僚這樣,直接為甘羅解惑。
甘羅點點頭:“不就是好色之人嘛,我聽過。”
荀卿繼續說道:“當年登徒子向楚王進讒言,汙衊宋玉。你宋阿叔直接獻上一首《登徒子好色賦》,不光表白了自己,還讓登徒子從此變成好色之人的代稱,那可真是臭名遠揚,七國皆知。”
“不,我不知讓他臭名遠揚,而且是遺臭萬年。”宋玉淡笑著說出讓人脊背一寒的話,“你我的文章必然是會流傳很久的,只要我的辭賦還有人讀,他們就知道登徒子是一個好色之人。”
宋玉的話裡充滿了自信。若是玉兒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對宋玉佩服不已。因為兩千多年後,哪怕是沒有讀過《登徒子好色賦》,也知道登徒子是罵人是色狼的詞語。
“所以說,寧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文人,因為文人的筆桿子太過厲害,而小人的迫害只會讓你名聲更好。”尉僚最後下了結論,甘羅和嬴政都若有所思,消化剛學到的道理。
嬴政對此嗤之以鼻,他將來可是地位最高之人,那些低下的文人有什麼資格評判他?大不了直接下令不允許那些文人寫文章時提到自己就行了。顯然,嬴政也是個極驕傲的人,對於把握這股文筆的力量十分自信。只是這次,他低估文人的強悍了。
甘羅則是想著治國一定要掌握文人的喉舌,倒不是為了個人的榮辱名聲,而是讓這股力量為國家的安定和平貢獻力量。
“走走,咱們回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