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當堂喝問,“堂下可是杜氏秋容?”
驚堂木拍得杜秋容渾身發顫,本能地要跪下,杜恆言想要過去扶起小小娘,承彥拉了她一把,輕聲道:“這是規矩!”
杜秋容怯懦地看看縣尉,又反過來扭頭看看阿言。
這時候林老相公道:“官人,杜氏前些日子在鎮上受了刺激,目前已有幾分瘋魔,心智回到稚齡!還請其女為母答言”
縣尉抬眼朝說話的老漢看了一眼,見其穿著不凡,問道:“堂外何人?”
這時候縣衙裡的主薄起身過去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
縣尉倏然一驚,立即起身相迎,笑道:“原是林老相公,下官有失遠迎!”
林老相公淡道:“老夫已經向官家乞骸還鄉,此次只是作為杜氏親鄰過來觀審,官人不必顧慮。”
這縣尉原姓操,名執中,為人不說奸惡,也不是大善之人。杜氏因著與京中杜府的關係,當袁氏以兩千貫錢讓他傳喚杜秋容時,他還私下打探了,只道杜氏早與京中不來往,他只是羞辱一番,不傷及人命,料不會起大波浪,不曾想,甫一歸來的林老相公竟為了杜氏來走這一趟。
操縣尉重新坐下,驚堂木也不拍了,看著被衙役領進來的五歲小娘子,眉頭微皺,只按本宣科地問道:“咸寧六年五月二十八午時至二十九日的申時,你在何處?”
杜恆言默想了一遍,二十八日正是柳嬸子來說媒,孃親帶她到保善堂,然後鎮上遭了一番羞辱,孃親夜裡割了腕,又是陳大夫來醫治的,孃親到第二日辰時才醒來。
想到這裡,杜恆言暗歎這錢員外真會挑日子,那一天那許多人證,立即脆生生地答道:“我娘不記得了,我記得!”
堂上的杜秋容眼光發滯,木木的看著言兒。
另一旁的袁氏冷哼道:“縣衙重地,豈容你這等小稚兒來搗亂!”
杜恆言對著袁氏道:“瘋癲之人都可被傳上堂,我耳聰目明,又跟著老相公讀書,有何來不得?”
堂外忽地傳來一陣鬨笑。
杜恆言正緊地回道:“我娘那一日午時從街上歸來,由林府的花嬸子照應到酉時末,亥時一刻我從夢中驚醒,發現孃親手腕上流了許多血,當即大叫;引來林府的花嬸子和隔壁的莫嬸子,過了兩刻鐘,林府的護衛林二叔帶著陳大夫過來,陳大夫走後,花嬸子一直照顧我母女至第二天天明,民女所敘句句屬實,官人可請保善堂的陳大夫,朱雀巷子的莫嬸子、花嬸子、林老相公都可以過堂與民女當堂對質!”
操縣尉眼睛微微下沉,這小娘子果是跟著林老相公讀書?不過林老相公回鄉不過數日,何以這小娘子說起事來十分有條理,竟不似稚兒。
不過此小娘子既是提到了這許多人物,想來必不是作假,林老相公在看著,他必須得秉公辦理,不然一個瀆職的名號,他是跑不掉的。
是以,操執中立即發籤讓衙役去傳喚陳大夫、花氏、莫氏。
這回是騎馬,來回兩刻鐘,花氏、莫氏、陳大夫,並老相公都上堂做了證詞,證明了二十八日的午時至第二日的申時,杜氏確實一直在家,不曾外出。
審訊結束,杜恆言扶著小小娘起來的時候。將小小娘交給花嬸子,重新跪下,問道:“敢問大人,我娘一向很少外出,自來秉公守法,不知袁氏有何依據認為我娘與錢員外之死有關?”
杜恆言一邊發問,一邊看向了袁氏。
縣尉不妨這小娘子還會發問,一時訥訥不言,倒是袁氏上前一步對著杜恆言怒斥道:“你娘自來是狐媚子,勾搭得我家良人心心念念著要將其娶入府內!我家良人的冤屈,自是與你娘有關!你一個五歲的小娘子神神叨叨的,莫不是妖人不成!”
袁氏面容有些猙獰,原本倚在花嬸子身上的杜氏見她這般對杜恆言,撲過來一雙手便在袁氏臉上劃開。
待衙役將二人分開,袁氏臉上落了兩道血痕,杜秋容臉上也捱了一道,她卻絲毫不覺,掙扎著還要去打袁氏。
林老相公囑咐陳大夫相看一下,上堂將二十八日白日在鎮上的事略述一遍,末了道:“官人,童子稚言,杜氏乃是京中杜將軍的義妹,豈會願意自降身份去錢府做妾,袁氏所言,多有妄語,還請官人考量。”
林老相公此番搬出杜呈硯,也實是對杜氏的遭遇看不過眼。
堂外百姓此時才知道杜氏的瘋癲竟與錢員外的逼迫有關,一時都不甚唏噓,紛紛感慨“天公有眼,收了此惡人!”
袁氏捂著臉,鬱憤於心,覷著杜家母女,錢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