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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都不通的潰兵打一場仗,歸途中還要壓制比自身人數多一倍的戰俘……也就是回了御營,才能說得上大局已定,這一場大勝終於沒有了變數。

“你不當回事,別人可是上朕這裡告你來了。”元紹側頭凝視著他,“說是你為了一點點小事就擅殺友軍將士;搶回了友軍的馬匹鎧甲卻擅自吞沒;貪佔友軍繳獲的人口輜重……你怎麼說?”

“臣不過是叫黑水將軍處置犯了軍法計程車兵,如果這也要告狀,除非他們不當我是主將。”凌玉城毫不遲疑地回答,“至於戰利品,臣早就上奏說所有戰利品一律歸公,由陛下旨意分配,莫非陛下不高興?”

“你不知道我大涼的規矩,一向都是誰搶到就歸誰的麼?”元紹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居然還敢自做主張?”

“誰搶到就歸誰才會讓我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凌玉城故意用元紹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嘟囔了一句,不出意料地被狠狠瞪了一眼,“反正這一戰我是主將,要不是我,那些東西搶不回來不說,連黑水將軍都得死在半路上。他要不遵我的規矩,有本事自己去打贏了再說!”

“你倒還有理了!”元紹努力板起臉,眼底卻跳動著溫暖的笑意,“驕橫跋扈、擅殺友軍、擅改軍制——朕說你兩句你還不服氣!好吧,姑念這一仗確實是你打贏的,黑水衛也是被殺散了以後你收攏過來的,朕就替你做了這個主。下不為例,記住了?”

“臣遵旨……”凌玉城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一聲,神色卻漸漸肅然。“軍制眼下還不是改的時候,臣記住了。”

“敲打敲打他們提個醒是好的,否則那幫傢伙都不知道誰是主子。”元紹也收起了方才的輕鬆戲謔,“只不過我大涼控弦之士五十萬,平時為民、戰則為兵,除了少數精兵,國家不負擔糧草甲冑也不管賞賜撫卹,就只靠搶來的這點戰利品過日子——不讓士兵去搶誰跟著你幹?……好啦,朕也知道這個制度終究要改,只不過得一步一步慢慢來,這次就當是你自做主張好了。繳獲的人口財物由著你先挑,如何?”

“謝陛下……”聽他把“就當”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凌玉城情知“自作主張”這個名頭對外是要自己擔下來了,也只能看在賞賜的份上低頭謝恩。“既是如此,臣還想求陛下恩旨——”

“什麼事兒?”看凌玉城起身退下幾步,面對自己恭恭敬敬地低頭施禮,元紹微微凝眉,頗覺詫異,“有話就說,多大的事情值當你這樣?”

“就是陛下方才說,除了少數精兵,國家不管賞賜撫卹。”凌玉城低頭回答,“這次跟著臣出兵計程車卒頗有傷亡,臣想求陛下恩典,容臣撫卹死者家人,受傷不能再戰者奉養終身。另外,玄甲衛在青州的軍祠已經落成,臣想求陛下親題匾額——”

“軍祠?”元紹一挑眉,“祭祀典禮國家自有制度,大涼從來沒有哪一衛單獨為將士立祠——你建軍祠做什麼?”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裡說,為犧牲將士立祠奉祀也是應該的,往大里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不是一個臣子就能自作主張的事情。

“陛下知道,臣的將士都是從虞夏追隨而來。”凌玉城一直低著頭,元紹看不清他神色,只聽得他聲音越來越是低沉,“他們多半是單身漢子,上無宗族,下無兒女。臣只想讓他們身後有所歸依,就算沒有家人,也不至於淪為孤魂野鬼……”

“你……”元紹剛想說“你大可以請旨為國家所有將士建忠烈祠”,忽然心頭一動,黯然住口。

“第三,我死之後,不葬皇陵,不入宗廟,不受祭祀。”

半年多前的那個子夜,兩人定約時的情形,至今歷歷猶在目前。那是凌玉城提出的最後一個條件,在得到承諾後起身下拜,就此定下君臣名分——上無宗族,下無兒女,不入宗廟,不受祭祀——那座軍祠,是凌玉城唯一能擁有的歸依之地了吧?

悶悶的一痛從心口蔓延到指尖,那一瞬間,元紹幾乎想說他後悔了——當時答應得實在太過輕率,其實,可以不必這樣的……然而,看著凌玉城倏然抬頭凝望過來的眼神,到了舌尖的話語還是默默收了回去。

“你……想讓朕題什麼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