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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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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有一室女,名喚文姬,年方一十八歲,美麗不凡,聰慧無比。焦大郎不肯輕許人家,要在本處尋個衣冠子弟,讀書君子,贅在家裡,照管暮年。因他是個市戶出身,一時沒有高門大族來求他的,以下富室痴兒,他又不肯。高不湊,低不就,所以蹉跎過了。那文姬年已長大,風情之事,盡知相慕。只為家裡來往的人,庸流凡輩頗多,沒有看得上眼的。聽得說父親在酒店中,引得外方一個讀書秀才來到,他便在裡頭東張西張,要看他怎生樣的人物。那滿生儀容舉止,盡看得過,便也有一二分動心了。這也是焦大郎的不是,便做道疏財仗義,要做好人,只該費發滿生些少,打發他走路才是。況且室無老妻,家有閨女,那滿生非親非戚,為何留在家裡宿歇?只為好著幾杯酒,貪個人作伴,又見滿生可愛,傾心待他。誰想滿生是個輕薄後生,一來看見大郎殷勤,道是敬他人才,安然託大,忘其所以。二來曉得內有親女,美貌及時,未曾許人,也就懷著希翼之意,指望圖他為妻。又不好自開得口,待看機會。日挨一日,徑把關中的念頭丟過一邊,再不提起了。焦大郎終日情懵醉鄉,沒些搭煞,不加提防。怎當得他每兩下烈火乾柴,你貪我愛,各自有心,竟自勾搭上了,情到濃時,未免不避形跡。焦大郎也見了些光景,有些疑心起來。大凡天下的事,再經有心人冷眼看不起的。起初滿生在家,大郎無日不與他同飲同坐,毫無說話。比及大郎疑心了,便覺滿生飲酒之間,沒心設想,言語參差,好些破綻出來。

大郎一日推個事故,走出門去了。半日轉來,只見滿生醉臥書房,風飄衣起,露出裡面一件衣服來。看去有些紅色,象是女人襖子摸樣,走到身邊仔細看時,正是女兒文姬身上的,又吊著一個交頸鴛鴦的香囊,也是文姬手繡的。大驚詫道:“奇怪!奇怪!有這等事?”滿生睡夢之中,聽得喊叫,突然驚起,急斂衣襟不迭,已知為大郎看見,面如土色。大郎道:“秀才身上衣服,從何而來?”滿生曉得瞞不過,只得謅個謊道:“小生身上單寒,忍不過了,向令愛姐姐處,看老丈有舊衣借一件。不想令愛竟將一件女襖拿出來,小生怕冷,不敢推辭,權穿在此衣內。”大郎道:“秀才要衣服,只消替老夫講,豈有與閨中女子自相往來的事?是我養得女兒不成器了。”

抽身望裡邊就走,恰撞著女兒身邊一個丫頭,叫名青箱,一把撾過來道:“你好好實說姐姐與那滿秀才的事情,饒你的打!”青箱慌了,只得抵賴道:“沒曾見甚麼事情。”大郎焦躁道:“還要胡說,眼見得身上襖子多脫與他穿著了!”青箱沒奈何,遮飾道:“姐姐見爹爹十分敬重滿官人,平日兩下撞見時,也與他見個禮。他今日告訴身上寒冷,故此把衣服與他,別無甚說話。”大郎道:“女人家衣服,豈肯輕與人著!況今日我又不在家,滿秀才酒氣噴人,是那裡吃的?”青箱推道不知。大郎道:“一發胡說了,他難道再有別處吃酒?他方才已對我說了,你若不實招,我活活打死你!”青箱曉得沒推處,只得把從前勾搭的事情一一說了。大郎聽罷,氣得抓耳撓腮,沒個是處,喊道:“不成才的歪貨!他是別路來的,與他做下了事,打點怎的?”青箱說:“姐姐今日見爹爹不在,私下襬個酒盒,要滿官人對天罰誓,你娶我嫁,終身不負,故此與他酒吃了。又脫一件衣服,一個香囊,與他做紀念的。”大郎道:“怎了!怎了!”嘆口氣道:“多是我自家熱心腸的不是,不消說了!”反背了雙手,踱出外邊來。

文姬見父親撾了青箱去,曉得有些不尷尬。仔細聽時,一句句說到真處來。在裡面正急得要上吊,忽見青箱走到面前,已知父親出去了,才定了性對青箱道:“事已敗露至此,卻怎麼了?我不如死休!”青箱道:“姐姐不要性急!我看爹爹嘆口氣,自怨不是,走了出去,到有幾分成事的意思在那裡。”文姬道:“怎見得?”青箱道:“爹爹極敬重滿官人,已知有了此事,若是而今趕逐了他去,不但惡識了,把從前好情多丟去,卻怎生了結姐姐?他今出去,若問得滿官人不曾娶妻的,畢竟還配合了才好住手。”文姬道:“但願是如此便好。”

果然大郎走出去,思量了一回,竟到書房中帶者怒容問滿生道:“秀才,你家中可曾有妻未?”滿生跼蹐無地,戰戰兢兢回言道:“小生湖海飄流,實未曾有妻。”大郎道:“秀才家既讀詩書,也該有些行止!吾與你本是一面不曾相識,憐你客途,過為拯救,豈知你所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