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竟已麻木不覺疼痛。
詹琪本欲以玄碧丹破解散功之毒,誰料竟是噬臍莫及,所幸他悟性極高,剎那間已是明瞭此中機竅。那杜牧堤內壁之上本是以散功之毒塗抹之芒刺立於其間,彼時未及發作,只緣並無外力引發,以此推斷。此毒雖為極毒之物,然不遇水汙並不發作。此刻詹琪足下浸溼,那毒方才發作,再加之玄碧丹雖是解毒聖品,必是施此毒之人深通藥理,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一遇玄碧丹,毒性不僅不得剋制,反是更烈於從前。
詹琪參透其中緣由,於此中毒謀甚為佩服,自自己入得內洞,即已落入對方算中,及至此後諸般埋伏,俱是欲將自己困死雎水河底淤泥之中。眼下情形自是危殆,然魯莽行事於事無補。詹琪強自收懾心神,此刻亦是不必擔憂被冷月軒幫眾窺得行蹤,是以取出火折,燃起明火。
只見河底汙泥於巨竹支撐之下亦是不耐河水重壓,只怕時刻具有水流湧入之虞,那巨竹更是僅只插入汙泥之中,貌似並不牢靠,且竹身似已桐油走過幾水。觸控於上竟是滑不留手。詹琪端詳片刻,抽出腰間工布神劍。本欲於竹身削出凹槽,自己此刻即便失去功力,這丈餘高下手炮腳蹬亦可勉力重返堤底。
工布神劍卻是神物,劍鋒刻削竹身甚為輕鬆,頃刻之間已是將丈餘巨竹削出不下十餘處凹槽,見此情狀。詹琪自是喜出望外。如此可知,這詹琪卻是不負笑書生之名號,即便此刻命懸一線,亦是苦中作樂,滿懷希望。
詹琪將工布神劍還鞘。隨即又檢視一番受傷之手指,此刻那三根手指俱已粗壯如蠟燭,指尖點點黑血竟已結痂。見此情景,詹琪只得穩住心神,只待出得杜牧堤內壁,方自與百知子計議一番,再設法尋得鄒雲風,以避難珠解此散功之毒。
詹琪手腳並用,瞬間已是爬上巨竹三四尺高,只緣其內力喪失,右手亦是不便用力,雖只三四尺距離,已是通體汗溼,如此一來,那散功之毒愈發強勢,無奈之下,詹琪只得略為停歇。片刻之後,正欲繼續攀爬,耳邊突地想起清脆之斷裂之聲,音聲實是輕微至極,然於詹琪耳中卻不啻石破天驚。
那巨竹本是堅韌之物,然於桐油刷溜之後乃是去其柔韌,添其剛烈,再加之工布神劍於竹身之上刻削之凹槽,詹琪附身巨竹之上,竟至竹身向內傾斜,那清脆之斷裂之聲更是竹身斷折之訊。一竹斷折原本無妨,誰料周遭幾株巨竹亦是根根相連,其間以麻布貫穿,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巨竹接二連三倒伏,詹琪亦是隨竹身跌落水底水汙之中。失去巨竹支撐之河底汙泥,怎堪雎水重壓之力,剎那之間竟已自淤泥縫隙之間管湧而入,先是絲絲涓流,復又水流如注,直至將水底淤泥衝擊成片片泥漿,濁浪滔天直砸向詹琪停身之處。
散功之毒未解,又遭雎水衝擊,詹琪身形只得隨著水流衝向杜牧堤內壁。詹琪此刻已是念及自己此番只怕九死一生,再無活命之希望,目下唯一可行之法即是閉住呼吸,於水流中載沉載浮,惟願百知子能於此刻現身,搭救自己。
雎水衝破河底汙泥,濁浪自杜牧堤堤底孔洞向內壁沖刷,頃刻之間已將堤內注滿河水,詹琪亦是隨波逐流,身形於雎水之中直衝向內壁堤頂。堤內七八層巨竹擋板亦是被詹琪身體只撞得七零八落。
堤內灌入雎水,堤外東西兩側河水又有三數丈落差。古語有云水滴石穿,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遑論這杜牧堤竟已洞穿堤底,甫又水湧其中。大堤先自被河水激盪直至左搖右晃,大堤外壁粗壯樹木亦是被水流帶動,漸至縫隙撕裂,糯米漿汁亦是被水流沖刷殆盡。約莫一刻時光,轟然巨響中杜牧堤分崩離析。
此刻詹琪於內壁之間被水流東搖西蕩,再加之其功力喪失,身體之孱弱亦是不足以與水流對抗。這自然之威力竟將他激盪直至昏迷不醒。大堤轟然倒塌之時,詹琪早已不省人事,是以身體僅只隨著浪濤浮沉不定,直向雎水下游飄去。
堤外樹木之上,百知子亦是於杜牧堤搖晃不定之時,即已知曉其間必有意外,是以自樹冠之上躍下身形,即欲進入堤內,誰料此刻雎水雖未及堤頂,卻已是將那入洞臺階衝蕩至東倒西歪。百知子於詹琪之安危極為顧念,只緣他早已將此子視作自己乘龍快婿,是以不顧自身安危,一縱躍入水濤之中。
這雎水混合了泥漿土沙,更加之糯米稠汁,即便百知子功力深湛,入得水內即刻睜開雙目,亦是無從尋得詹琪蹤跡。大堤倒潰之時,水浪瞬息之間壓力劇增,饒是百知子內力精深,亦是被水流衝來之一根巨木直撞於胸腹之間,即刻失去知覺。
人之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