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父親遞給我一個包在手帕裡的東西。“讓你記得家裡,”他說,“記得我們。”
這是他畫的瓷磚裡我最喜歡的一塊。他留在家裡的瓷磚大部分都是有小瑕疵——破損或切歪的,或是因為窯火太熱,上面的圖案被燒糊了。然而這一塊,是父親特別為我們留下來的。瓷磚上畫著簡單的圖案,兩個小人影,一個男孩與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女孩。他們並不像普通瓷磚畫上的孩童一樣玩耍,他們只是一起散步,就如同我和法蘭一起散步的樣子!顯然父親畫圖的時候心裡想著我們。男孩走在女孩前頭,轉過身來好像說些什麼。他一頭亂髮,一臉調皮。女孩不像其他女孩一樣戴帽子,把帶子綁在下巴下或是脖子後面,而是和我一樣。我喜歡戴一頂白色的頭巾,把它對摺,讓寬闊的邊緣籠罩我的臉,完全包覆我的頭髮,頭巾的左右兩邊垂在臉頰旁,從側面,別人看不見我的表情。為了保持頭巾硬挺不變形,我把它跟馬鈴薯皮一起煮。
我拎著包在一條圍裙裡的物品,走出家門。天還很早,鄰居們正拿水桶往門口臺階和馬路上潑水,準備刷洗。如今這項工作以及其他許多我以前的責任,將落到阿格妮絲身上,她不再有那麼多時間在街上或運河邊玩,她的生活也即將改變了。
人們向我點頭打招呼,好奇地望著我走過。沒有人問我要去哪裡,也沒有人親切地問好。他們不用問——他們很明白當一個家庭裡的男人丟了工作,會變成什麼樣子。等會兒人們會開始閒話——年輕的葛麗葉去當女傭,她父親讓家裡抬不起頭。然而他們也沒什麼好幸災樂禍的,同樣的命運很容易就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我從小就在這條街上走,但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意識到:我背對著家門,越走越遠。等我走到路的盡頭,走出家人的視線後,腳步才變得稍為堅定,眼睛也才能夠看向四周。一大早還很冷,天空一片單調的灰白,像一條床單低低地蓋住臺夫特,夏天的太陽昇得還不夠高,無法蒸散這片厚厚的雲層。我身旁的運河像一面鏡子,反射著染綠的白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