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問,也就奇附:“她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
“崖邊,天天望著山下,從日出霞勝火,看至月落烏啼霜滿天。”
“望著山下,想的該就是山下的事,山下有啥?”
小老鼠回答:“有隻熊貓在練功夫。”說完,自己先吱吱亂笑起來。
兔子一蹦一跳來到白蛇身邊,給她出主意:“你有什麼想不通的,說出來,我跟龜仙幫你參詳參詳。”
“我想去一趟人間。”白蛇幽幽地說,聽得眾妖心神一蕩。人間。眾妖修煉多年,也是嚮往已久。
“姐姐,難道你真要去找那個吃花的呆子啦?”
“我只是,想去看一看他。”看看就回來的吧……
洞內群妖,嘰嘰喳喳。
懶得去聽,懶得去想。白蛇心中只有一件事,迫切需要去做。
龜仙一針見血:“你,思凡了。”烏龜老兒被戲稱為龜仙,和仙並無關係,修行的時間長,未必就得道。所謂得道有先後,大抵就是那個意思。他還是一個妖,沒有什麼大志,早點得道和晚點得道,也沒大差別。
不是每個妖啊,都像她。
像她佇立在中宵,夜夜為誰?
白蛇被他的話灼到,拉扯青青道:“你跟我走。”
她們幻化作青煙一縷,去到她們想去的地方。
“青青啊,我們也是被天地揀選的,哪裡比同他們,他們以凡人精氣修煉,到底有限。畢竟凡體汙穢甚多,甲患痤瘡,乙有心疾,即便懂得去蕪存菁,材質欠妥,先天不足,便食一萬,亦自損三千。我們吸取天地之精華,日月之神韻,等級比他們高。”
仗著比同類多幾百年行修,白蛇不忘好為人師。
青蛇不語,難得清淨。
眼下心躁氣盛,只顧把話撂明,哪裡知道日後有用到同胞之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話雖如此,此時此刻,白蛇只想見到他,顧不得其餘。
現在,馬上,立刻。見到他。
不能再等了,她已等足千年。
千年前的鐵樹都開了花,怎能怪她急吼吼地呼之欲出。
人間,她們來了。
輪迴,再次啟動。
2。法海 幻雪
能忍弱冠之年。我決心帶他下山捉妖。
其子跟我多年,所學甚廣。諸項皆能,反倒比幼時少提問了。也許生命迴圈正是如此,漸長漸世故,明知問無答案,也就不再問了,與其相問,不如趕路。
一如世尊問弟子,人生究竟有多長?弟子們互相猜測: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世尊搖頭:人生僅存於呼吸間。
一呼吸有,一呼吸無。
我的禪杖發出“鈴鈴”聲響,遇妖則靈。
大道無形,我們眼前表象是一座幽深荒宅。門開洞天,剎那間漫天飛雪降落。
冰雪華麗飄落,反射出宇宙間炫目的金白,讓人難以睜眼,它們不斷地飛旋,飛旋,像一個個漩渦盤裹住了人的雙腿,一時間,竟難邁開半步。
幻覺。幻覺使人耽溺。
幻境太美妙,感覺太美好,猶如叫不醒不願醒來之人。
差一點,便沉淪。
“師父,怎麼會是漫天飄雪?”
“不要輕易相信眼睛看到的。”
能忍功力尚薄,到底哆嗦起來,“可是我真的感覺好冷呀!”
“那就說明你已經中了妖術。”
此妖,能力不小。我腳踏雪地如踩浮雲。
收了她。
“我還沒出招就輸了?!”
琉璃世界雪妖紅襖,耀得萬物風流。
妖精總是把自己扮得美美,他們深知皮相之重要。每種生物都有自己的偽裝,昆蟲為了躲避天敵,將身形顏色變得跟樹葉綠一般,使難分辨。
這是天性,人也有,人的偽裝如面具。有人戴著善良的面具遮掩他的兇殘,有人戴著直爽的面具遮掩暗箭,還有人戴著天真的面具遮掩其老謀深算。
各類性格面具純天然製造,綠色環保,用的時候自然換上,很少有換上卻不自然的情況,熟能生巧了,面具與人形合二為一,撕不下了。
而我帶領能忍所要做的工作便是,撕下它!
我未及阻止,能忍已經出手。呵斥一聲“妖怪,看我能忍的”,從兜裡拿出乾坤鏡備戰,然而腳尚未邁開,已化作一柱冰凌。
妖氣作祟。
勁敵狂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