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無憂抱了必死之念,使的盡是玉石俱焚的招數,才逼開兩人,伺機逃回城中。
金無憂略過一句話沒說。他和牡丹曾是舊識,今次幸好她手下留情,並巧妙阻擋了紅衣的追殺,方使他僥倖得還。只是箇中微妙,卻不便與酈遜之言明。
酈遜之聽他敘述逃生經歷,心神搖撼,又想自己一時意氣,贈馬給金無憂,或許暴露出了他的身份,嘆道:“易容術並非萬能,這兩人倒也聰明。”金無憂道:“我是病急亂投醫,本該忍到明日城門大開,可惜心太急了。”說話間一口氣喘不上來,連聲咳嗽。
酈遜之道:“大人這是心憂社稷,不顧惜自身,唉。”
當下扶金無憂起身,幫他運功止血,金無憂緩上一口氣,剛想說話,心口一陣劇痛,攪得死去活來。酈遜之見狀,駢指如刀,疾點他的手少陽三焦經諸穴,說道:“亥時三焦氣血最旺,遜之先幫大人止血散淤。”
金無憂奄奄一息,默不作聲待他施為。等他歇下手來,金無憂猶豫片刻,從懷中掏出一物道:“我若有不測,煩替我把這支髮簪送到風塵木蘭舟上。”風塵木蘭舟乃是江湖兩大奇門之一,由易容之妹易紅顏於二十多年前創立。酈遜之深知其意,垂下頭道:“大人莫說喪氣話,易女俠想見到的,並不是這支髮簪。”
他一語道破,金無憂嘆息道:“你果然聰明,唉,梅湘靈有提過她麼?”
酈遜之心想,生死關頭,他一心談情,果然用情至深,便道:“梅叔叔每回提到易女俠,都是無盡感激。遜之出島時,他更把易女俠所贈的玉辟邪轉贈於我,著我有危難便可向她求助。遜之確有打算去拜會風塵木蘭舟諸位女俠,但大人之物,還請大人親手交予易女俠。”
天泰帝登基時,昔日江湖第一高手梅湘靈同時退隱,易紅顏身為他的知己,卻只能痴痴見他攜妻遠遁,從此天涯兩隔。
金無憂苦笑,“感激有什麼用?她終究不能和梅湘靈在一起。這簪子本是她之物,我又有何道理親手還她。”他原想臨死前交託遺物,請酈遜之轉達多年相思之苦,不想對方熟知那段往事,婉言謝絕。被小輩看穿心事,金無憂很是難堪,唯獨想到身負重傷,離大限不遠,便也顧不上了。
酈遜之直視金無憂哀傷的臉,道:“大人這是何苦,何不跟易女俠挑明心事?”金無憂突然一笑,把簪子塞回懷中,道:“呵,我跟你這小娃兒說什麼愛恨情仇,你不會明白。將來你自個兒遇上了,方知這人世間有很多話說不出口。罷了,你不肯替我送這支簪子,我便但願自己死不了。”
酈遜之道:“說得正是。”他初歷江湖,四大殺手來頭雖大,但他並不畏懼,更有心攬這件事上身,遂道:“我想尋一秘處讓大人好好養傷,查案之事交由在下去辦。”話雖如此,他亦看出金無憂的傷勢,當今世上僅有兩三人能救,不由微微犯難。
金無憂想了想道:“我還是想去江寧,不妨就住去嘉南王府,再想法子從杭州請彈指生來。若能在那處養傷,就是六大殺手親來,也無須擔憂。”酈遜之展顏道:“大人思慮周詳,如能找來名醫彈指生,大人康復可期。”
他放下這樁心事,將在太公酒樓遇到燕飛竹,並燕府護衛慘死一事說出。
金無憂差點想坐起身,微抬身軀又跌落床上,吃力地道:“燕郡主此行危急!你若有餘力,務請沿途相護。”酈遜之道:“遜之早有此意,只是先要安置好大人。在下有個計較,不知大人肯不肯冒險。”金無憂道:“但說無妨。”
酈遜之道:“大人何不假死,暫時騙過紅衣。再請青鳥壇送信給令弟金無慮,照顧大人直至康復。我想有神偷在旁,即便紅衣將來知道大人下落,未必能再擊而中。”金無憂身為名捕,孿生胞弟金無慮卻是天下有名的神偷,高來高去,本領非凡。
金無憂一想,唯有如此方能既確保安全,又可暗中緝查失銀案,一舉兩得。他正思量間,酈遜之又道:“嘉南王府有靈山斷魂所制的機關,再加上令弟衛護,必是最安全之地。若是大人這就‘死’在潤州,哪怕不送信給令弟,他也會自行找過來。不如這就讓我為大人改扮氣色,好瞞過想殺大人的對頭。”
他忽然一掌打在金無憂胸口。
這一掌力道柔和,恰到好處,金無憂“哇”地吐出一口淤血,盡灑於胸前。酈遜之歡喜道:“好,有這堆血,扮死人也像兩分。”金無憂勉強笑道:“奇怪,你這掌倒讓我喘過一口氣來。”酈遜之道:“大人莫怪,接下來更疼,忍住。”說罷用手在他臉上一擰,金無憂來不及大叫,被酈遜之幾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