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已被馬兒吃走了,雲露又往手裡放了一根,聞見馬蹄聲回頭一看,笑抿了嘴兒。
這是什麼情景?
好像方大人是保姆,皇上是個三歲小孩兒,不讓碰馬唯恐傷了他似的。
等皇帝一靠近,雲露一手撫著馬兒,抬眸笑看他:“皇上做了什麼,讓方大人急成那樣?”
就這會子,汗都下來了,折了日光亮晶晶的。
皇帝馬鞭一曲在手,持住韁繩,笑得不行。還是過了會兒才來的小路子氣喘吁吁地解釋:“剛剛章大人代皇上試馬,誰知那馬蹄子受了傷,一上去就躁了,刨開蹄子狂奔,險些把章大人給顛下來。真個驚險!幸而有方大人在,這才救了章大人。”
喬貴嬪等人面面相覷,好端端的,怎麼會叫一個文臣去試馬?
汪婕妤微驚地看著棗紅馬:“既是受了傷,皇上怎麼還騎。”
皇帝的笑淺了一點兒,蠢笨成這樣,太敗興致。
舊年看著還好,人也活泛,雖不機靈,比後宮別的女大咧咧一些,瞧著開朗。現在越活越回去了。
別的妃嬪倒是立時想到,皇上是另換了一匹來騎,恐怕一時等不及也沒等人試馬,方大人經了剛剛的事才這樣著急跟在後頭。她們想明白了,自然也都鄙棄地看著汪婕妤。
也多如淑妃、喬貴嬪一般對皇帝關懷問暖,斥責御馬監的內侍公公檢查不力。
雲露聽見“章大人”一事,卻有別樣的心思。
這個姓挑起了她的敏感神經,聯想到前些日子的事,就覺得沒那麼簡單。御馬監裡給她們備馬不經心倒好說,皇上誰敢怠慢!受了傷還敢拉出來騎,又正巧皇上玩鬧似的拉出章大人來試馬……
“既這樣說來,章大人也算為主擋災,救駕有功?”
雲露清泉兒似的嗓音一出,眾妃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位妙修媛的腦子,真和別人不同。任誰這時都在為皇上有驚無險鬆一口氣,她偏偏說起那位章大人來了。
今兒要是換了侍衛試馬,還不如章大人事多呢,說不定幾下裡就安撫下來了,絕沒有驚馬狂奔一說。怎麼也想不到章大人有功上頭去。
不過細細一想,為主擋災,確實也算一件大功勞了。
皇帝朗聲一笑,側過頭去得意的和方淮使了個眼色,“朕就說她猜得準。”
方淮一直暗地相助延熙帝,交情匪淺,對他的脾氣也能摸準五六成。這會兒沒有拘禮,比出個大拇指一副“服氣”的模樣,看得皇帝又揚了笑。
沈芬儀幾人眼神黯了一些,且有些心驚嫉妒,皇上和妙修媛打著啞謎和和樂樂的,怎麼她們什麼也不知道?
饒是淑妃,看向雲露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古怪。
皇上哪裡會在意她們私底下的暗湧,他一向只管自己高興。就是曲懷仁在的時候要做出模樣來,也是把原本的性子誇張到十三四分,藉著張揚的性子隨意胡鬧,從不委屈自己。
這會兒子他一歡喜雲露知心,立刻就想起前幾日答應她教導騎術的事來,撇了那些妃嬪在後面,單掃了眼雲露旁邊的馬,打量著道:“雖然溫馴,看著倒是結實有力,正好狩獵沒開始,朕先教你騎?”
“聽說它是和別人有了感情的。”雲露嘴巴一抿,又點嬌嬌倔氣的樣兒,“不稀得它了。”
皇帝愛極了她這副小脾氣,感興趣地問:“那又瞧上哪匹了?”他還不忘自己放眼去替她選一選,倒沒有特別合意的。
雲露走近了來,很有些興趣地看著皇帝騎的這匹,指著它仰臉兒笑眯眯道:“它不錯。”
皇帝一怔之下又是笑,他不耐規矩,宮裡就是最不規矩的女人在這些事上頭都是規矩的,生怕被人說嘴。且一向教導如此,早在腦子裡形成了禁錮,輕易掙脫不出來。
她卻不同,瞧著歡歡樂樂的討喜樣兒,對著他一張嘴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什麼事兒都敢幹。
因而他總琢磨著妙妙對他沒有敬畏心,但是因著那一份與別的女人格外不同的親暱,他非但沒有不悅,還很縱容。
他把手一遞,挑眉笑道:“喜歡就讓你試試,上來。”
這一下就把妃嬪們的驚妒跳出了心口,眼裡露出兩分來。
皇上親自教導,也就是錦昭容有過這樣的榮幸,且也是教了動作,幫她持著韁繩跟著跑一圈兒就罷。
共乘一騎……
大冬天裡,她們卻覺嗓子眼裡一陣陣冒火。
她也敢提這要求!
皇上然還應了……——